肖男陆佥是小说《特案迷踪》的角色人物，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特案迷踪》的章节内容
“什么，调来一个新队长，老秦和耿冲都没当上，我去，这怎么回事，你哪听来的消息？”小江鱼儿脸都绿了。
而不远处的老秦和耿冲，耳朵也竖了起来，心里咯噔一下，不是滋味。
老秦都快四十岁了，轮也该轮到他。他不光资历老，而且，又是刑警队里的智多星，足智多谋不说，还是刑讯专家，哪件大案要案没有他的功劳，这勒局真是，让人说什么好呢。耿冲就更不用说了，年富力强，武警出身，虽然脾气火爆了一些，可身手好，而且，为了抓犯人哪次不拼命冲在最前面，要说尽心尽力，敬业忠诚，耿冲真没话说。再说，人家粗中有细，并不是莽夫啊。
本来以为，这队长空这么久，就是在他们两个中间选一个，没成想，居然还空降一位，这算什么事呀。
刑警队，人人心里堵得慌。
周蒙是人事科的，刚好路过，没想到，被小江鱼儿给堵上了。
“小鱼儿，你干吗？再不放开，我告勒局了。”周蒙见小江鱼儿竟敢抓自己的手不放，还真是反了他了。
小江鱼儿赶紧将手放开。
“给说说呗，咱们新来的刑警队长是哪位？”
整个刑警队办公室顿时鸦雀无声，楼道里走路的脚步节奏声清晰可闻。
“你不是整天说，我们女孩子只能打打文稿，跑跑内勤吗？我告诉你，这回也让你开开眼。”
小江鱼儿一脸的懵逼：“咋的？”
“调来的人，你们绝对想不到。”周蒙一脸的得瑟，谁让刑警队的每次破了案子这些男的就显摆呢，尤其是小江鱼儿，那尾巴都翘天上去了。她吊足了众人的胃口。
“谁？”
一时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侠警肖男，我的警界偶像！”
“怎么会是她呢？”
“我去……”
“这勒局搞笑的吧……”
刑警队一片哗然。
每天跟死人，杀人犯打交道，危险重重的刑警队，居然调来一个女警当头儿？这勒南华的脑子是出毛病了吧？
就连一向沉稳，作风正派的老秦，心里都忍不住一阵腹诽。
耿冲也撇了撇嘴。本来，他还跟老秦较着劲，这下可倒好，两人都成了陪衬了。他倒要看看，一个女人怎么带领市刑警队。就不说他和老秦吧，痕检小江鱼儿是著名痕检专家张墨东的关门弟子，侧写杨灵是从美国留学回来的犯罪心理学研究生。马庆疯更不得了，专给死人画像的年轻画家，罪犯肖像一画一个准。
一个女警，凭什么带他们？
……
户山机场，一个短发女子随手打了辆出租车，直奔A市。
她随手打开手机，翻开刑警队的资料，看了不下三遍，心里充满了疑问。一个小小三线城市的市刑警队，怎么会有如此豪华的阵容：精通格斗技术的武警耿冲，留美回来的犯罪心理学硕士，痕检专家的关门弟子，还有一个专给死人画像的罪犯肖像画家。她实在想不明白。
A市的犯罪率在全国并不高，如此高配，不是有点资源浪费吗？这些年的刑警生涯告诉她，人才，尤其是专家型的人才，又有实战经验的刑警人才，对于案件的侦破，有多么重要。
看到勒南华下面的留言，她笑了。
说实话，对于牧定邦的推荐，勒南华心里也有些打鼓，自己组建的这只刑警队伍是个什么底子，他自己心里非常清楚，那都是专家型的人物，一个女警，真的能行吗？虽然，看履历，她的表现确实不错，屡破大案要案，可要带领一支精兵强将，可比破获一件案子来得难多了。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自己再要顶下去，这局长非得干没了不可。
笃笃笃，敲门声响了起来。
“请进！”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只见那人剑眉，凤目，齿白唇红，步履从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双眼精光四射，炯炯有神。一头的短发显得英姿飒爽，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傲人的英气。
走到勒南华面前，但见她双脚猛地一合，啪，伸手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刑警队长肖男前来报到。”
勒南华腾地站了起来。
……
几句客套的寒暄之后，勒南华开始详细介绍起刑警队的情况。结果，让他大吃一惊。
肖男不仅对刑警队员现在的情况了如指掌，而且，对于他们的出身，来历，过往经历如数家珍。
“勒局，恕我直言，这支队伍如果不是您授意组建的……”
勒南华脸上露出神秘的微笑，未置可否，淡淡看向肖男。他现在还不能完全信任她，虽然她是牧定邦推荐的，可没有确定身份之前，他谁也不相信。
肖男识趣地打住了话头，没再往下说。
“走，我带你先到队里。”
“好。”
当肖男出现在耿冲等人面前的时候，只有杨灵抬了抬头，冲她笑了笑。勒南华尴尬到了极点。可肖男接下来的话，让大家都有些不知所措。
“我知道你们对于一个外人来接手刑警队长的位子，应该多少有些不满。依耿冲和秦先跃的能力和资历，足够担任一个市局刑警队长的职务了。可我既然来了，就希望大家能配合我的工作。”
看来，这个女警来以前做了不少功课。
依旧没有一个人抬头。
“如果你们是因为我是女警而有想法，那我只能替你们可惜了。”
众人我看看你，你看看我，没明白肖男这话是什么意思。
勒南华早就离开了。如果肖男连队员都搞不定，那他当初的想法可能就错了。
耿冲嗖地一下站了起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肖男意兴阑珊地回了一句。
耿冲哼一声。
小江鱼儿撇了撇嘴。
秦先跃似是若有所思。
只有杨灵冲着肖男竖起了大拇指。
由于刑警长期跟罪犯打交道，接触的不是死人，就是凶杀，甚至变态杀人狂，强奸犯。所以，很少有女警能成为刑侦体系的高手，也很少有女刑警能成为刑侦体系的领头人。随着社会的进步，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很多人更不愿意把女儿送进警校，因为，要想成为一名出色的刑警，她们所付出的往往比男警更多，她们所面对的危险往往超乎想像。
“死者生前被人捆住双手，反复殴打，施暴时间可能长达数十分钟。致命伤是被人割开了大动脉，失血过多导致死亡，也就是说，死者是被人将血放干而致死的。”开口说话的是一个长相英俊的年轻人，白净的皮肤多了几分书卷气。
所有人都没想到，伴随肖男而来的，竟然多了一位省级解剖专家担任法医。
法医陆佥。全国公安系统可以排进前十的尸体解剖高手。
小江鱼儿看着说话的陆佥，心里有些恍惚，这么年轻英俊又技术一流的法医，不会是冲着新来女队长来的吧。这丫头有这魅力，还是说她有这能耐？
尽管刑警队除了杨灵没有一个人对肖男服气，可个人感情归个人感情，工作归工作。不满意肖男的到来，不代表他们会不管案子。
今天一接到报案，所有人即刻出发了迅速赶到了现场。
肖男眉头紧皱，没想到，她屁股还没坐热呢，案子就来了。
是多大的仇恨呀要将人的血放干杀死？凶手到底该有多恨死者呢？
现场一片混乱，满地都是血，东西被扔得到处都是。不知道凶手是在找什么，还是想掩盖什么。
案子发生在海滨小区13栋2单元1702室，报案的是一名清洁工。
尽管已经出现场无数次，也见过很多血腥惨忍的场面，肖男还是感觉一阵的不舒服。她伸手掀起白布一角，躺在血泊之中的女性全身赤裸，身上有多处瘀青，显然，死者生前遭受了很严重的暴力行为。脖颈处还有一条明显的勒痕，双手有捆绑的痕迹。
陆佥伸手小心查看着尸体，眉头深锁，很显然，这名死者，生前可能遭受了虐待。有可能是虐杀。
陆佥望了肖男一眼，两人几乎同时想到一个问题，既然女死者浑身赤裸，极有可能遭受性侵。
肖男最痛恨的就是性侵案，还好，这么多年，她早就能克制自己的情绪。
现场虽然很混乱，但好在，没有被人动过，小江鱼儿小心仔细检查着各种痕迹。
“从现场的痕迹来看，一共有五组不同的指纹，而且，都是在死者胸上留下的。”
小江鱼儿的话一下刺激了肖男的神经，肖男冷冷瞥了他一眼，吓得小江鱼儿赶紧闭嘴。可现场的情况不能不说。
心里话，这新来的头儿眼睛都这么瘆人吗？
“初步可以判断，死者死亡时间大概在昨天的六点到九点之间，更准确的时间需要待尸检结果。”陆佥的效率还是很高，作为省里顶级的法医，解剖专家，他可不是吃素的。
肖男点了点头。心里也有些犯嘀咕，这陆佥在省里待得好好的，怎么也跑到A这么个小地方凑热闹。
“从现场的痕迹来看，虽然有五组不同的指纹，但只有两组不同的脚印。而且，现场比较凌乱，这两组脚印有重叠的现象，取样有点困难。第二组脚印几乎全都踩在第一组上，好像是有意为之。”
肖男再次点了点头，有这么多信息，已经很不错了。她眼神再度扫了扫屋子，两室两厅，除了客厅，一个房间的床单被人动过，现场没有找到凶器。
死者的身份基本可以确认了。
何春媚。
肖男让秦先跃和耿冲找周边邻居问问，争取多了解点情况。哪知，一开口说了解何春媚，所有的邻居都纷纷闭门不见，好像很不愿意说她的事。
肖男觉得不对劲。
女人死得很惨，无论如何，她要帮她找到凶手。
陆佥叫人将尸体抬回尸检中心，杨灵正在跟报案者了解情况。
肖男朝那名报案者瞥了一眼，发现那人眼睛时不时就往朝对门望一眼，嗯，这报案者不对劲。可她并没有上前询问，她相信一个犯罪心理学硕士，不可能这一点都搞不定。果然不久，杨灵将清洁工带走了。
很显然，清洁工有顾虑。她在害怕什么呢？
对于一个生活在底层的环节工人来说，任何一个人都可能让她丢掉饭碗，更何况是关系人命的大事。所以，即便看到什么，她也可能不会全说。这就得看杨灵的本事了。能不能让对方开口。
死者名叫何春媚，女，32岁，本市人，家住海滨小区13栋2单元1702室。已婚，但查档案发现，她已经离婚了。从现场来看，很混乱，但没有打斗的痕迹。那些被扔的物体上除了死者的指纹以外，还有另外一个人的指纹。所以，肖男怀疑，可能是凶手在发泄胸中的的怒气，乱扔东西。
现场一共发现了五组指纹，分别为死者，死者的邻居方老太太，还有三组，正在比对。另外，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现场一共有三组脚印，一组是死者的，另外两组其中一组为42码运动鞋的鞋印，从脚印力度来看，初步可以判断为25—40岁之间的成年男子。另外一组被这一组脚印覆盖了，很难辨认。而且，能清晰可见的那组脚印刚好踩在另外一组脚印上，像是有意为之。
现场的痕迹还是很明显。
看了半天尸体，陆佥再度开口。
“死者生前有过性行为，但不是性侵。脖子上有明显的勒痕，大动脉被人缓慢地割裂，失血过多而死。凶器应该是一把匕首。从瞳孔睁着的力度来看，死者死前应该很痛苦，所以，凶手应该很恨死者。其他的要等尸检报告出来。”
“尸检报告最快什么时候能出来？”肖男看了看陆佥，面无表情。
“今天下午。”
肖男点了点头。
“从死者家里的门锁来看，没有被撬的痕迹，门锁没有任何的损坏，而且，他家住17楼，我从楼上楼下看了一下，凶手基本没有可能爬到17楼攀窗作案，各个窗台我都看过了，没有脚印。也就是说，凶手应该是从大门进去的，很可能是死者给开的门，所以，有可能是熟人作案。”小江鱼儿补充道。
肖男静静地听着，没说一句话。她很冷静，有时候冷静得让人发毛。就连省厅当年的负责人都说，从来没见过这么冷静的女警，肖男天生就是干刑警的料。
这个案子的疑点很多，死者生前既然有被勒的痕迹，为什么凶手还用凶器割开她的大动脉，从勒痕来看，很深，足以致命，凶手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呢？第二，现场很乱，凶手明显是在死后将东西扔得到处都是，他是在找东西吗？还是在掩盖什么？如果凶手是在发泄胸中的愤怒，按常理，人都已经死了，该有什么样的仇恨都该了结了。为什么还要把东西扔得到处都是呢？
第三，死者死的时候双手应该是被捆住的，有很明显的挣扎痕迹，这也解释了她被欧打为什么没有反抗。但是，她死以后，捆人的绳子哪儿去了，凶手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把绳子解开？或者说，他绑人的时候没有带手套？那有没有可能是临时起意杀人。第四，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死者死的时候身体被摆放的很好，好像凶手很在意死者的姿势。凶手甚至为了摆好死者，不惜踩在了血水里。这究竟是为什么？
肖男思绪飞快。
杨灵终于带来了好消息，报案人果然看见一个人影从1702出来，是对门的方老太。一个邻居老太太在死者家里干什么？
她为什么不报案呢？
还是说凶杀案跟她有关？
秦先跃和耿忠了解到的信息并不多，可干了快二十年警察，这一点还难不住老秦。
片刻之后，他就旁敲侧击找出了问题的症结所在。
“我怀疑何春媚是干按摩的。”
“按摩女！”耿冲脱口而出。难怪邻居不待见她。
“我去……”小江鱼儿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她身上的指纹那么多。
按摩，是个特殊的行业。若说不正规吧，它确实又跟中医和保健沾边。可若说正规吧，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而且，许多失足女和从乡下进城的女子，没有什么技能，又没学历，找不到工作就去按摩房。
办案已经快十年了，肖男早对各行各业摸得十分清楚，所以，也不惊讶。
“所以，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何春媚的身上会有五个人的指纹。”
小江鱼儿点了点头。
肖男马上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能在海滨小区住，不管是租的还是买的，怎么会去做按摩女郎呢？除非，她家庭出了问题，或者，她很缺钱。
她刚想问，秦先跃又开口了。
“我问过了，何春媚是从乡下进城的，只有初中文化，他前夫袁华明是中学老师。房子是袁华明出钱买的，他们结婚五年多了，没有孩子。这可能是导致他们离婚的原因。”
“咱们兵分三路，我带杨灵去走访何春媚的婆婆和她前夫。老秦想办法弄清楚方太太的问题。小鱼儿和耿忠去查对指纹和鞋印。”
老秦点了点头，方太太的线索是他挖出来，而且，这条线索极为重要，很可能是突破口，如果抓住了，就是立功的好机会。他心里虽然对肖男的到来不舒服，可此时，却对她的安排感到满意。
“为啥不是我跟杨灵去走访何春媚的婆婆？”耿冲其实还挺喜欢跟杨灵搭档。虽然鞋印和指纹都是非常重要的线索和证据。
肖男一句话噎得他说不出话来，“因为我是女人。”
她话音刚落，小江鱼儿不干了。
“我不叫小鱼儿，再说我也不小，你看我哪里小了。”说着，还不忘挺了挺略显瘦削的身子骨。
“不许叫我小鱼儿，只有我妈这么称呼我。”
“放心吧，你看我像你妈吗？再说，我也没这么大的肚量。”
小江鱼儿张大了嘴巴，一句话说不出来，这新来的头儿还真是……
杨灵再度挑了挑大拇指，平时，小江鱼儿在队里是语锋如刀，杀得众人是片甲不留，这回好，没想到，新来的头儿还有这能耐。
肖男并没有见到何春媚的前夫袁华明，他出差了。袁老太太对她显然也十分不欢迎，对何媚并不是十分喜欢。据她说，当年，是何春媚缠着袁华明，说是怀孕了，她才同意结的婚。结果，后来，又流产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怀上。可，杨灵问过袁华明学校的领导，又说袁华明对她非常好，不像何春媚缠着袁华明，倒像是袁华明主动追求的何春媚。
天下最难相处的就是婆媳关系，又有几对婆媳关系能是和谐的呢？
所以，肖男并不奇怪。
“何春媚的娘家情况呢？”肖男起了另一个话头。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很显然，若不是碍于肖男是警察，还是刑警队长，恐怕，她半个字也不想提起。
“她家在乡下，家里还有母亲和一个弟弟，听说，弟弟去年刚结婚，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华明和她结婚的时候，她娘家一个人也没来。”
一个人也没来？肖男忽然感觉有些不对。
结婚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事，何春媚又是嫁到城里，而且，嫁得并不错，为什么娘家一个人也没来呢？是她自己不想呢，还是袁华明或者袁家人不让？
看来，这何春媚有可能确实不受婆家待见。
走访何春媚前夫这条线收获并不大，袁母几乎不愿多说一个字。可正是因为她不愿意多说，肖男反而更觉得袁家与何春媚之间，问题很多。
袁老太太不愿意多说，不代表肖男了解不到。不到一个小时以后，她将何春媚的工作单位和娘家情况摸的一清二楚。
何春媚果然在干按摩，妥妥的按摩女郎。而且，她母亲得了肝癌，到了晚期。根据兄弟单位传过来的资料，何春媚没有嫁人以前，常回乡下，很孝顺，而且，对弟弟也很好。村里人对她的印象也都不错。
何春媚最后一次回乡是在上个月的十八号。
今天十七号，距离上个月刚好一个月。按说，何春媚那么孝顺，A市离她娘家也不远，而且，她母亲又得了重病，一个月的时间，她为什么不回家看看呢？
肖男眉头皱了皱。她心里有一个推测，何春媚可能是个可怜之人。她做按摩，应该是为了赚钱替母亲治病。
脏的是皮肉，却高贵了灵魂。她没由来想起这句话。
老秦果然厉害，很快就回来了，还带来了好消息。
“队长，方太太一再表示她进死者家里，只是因为她家里门没关，感到奇怪，就进去看了看，而且，她也对自己没能及时报案感到深深的自责，从她的表情和行为来看，我觉得不像做假。我还打听到一个消息，何春媚的婆婆动手打过她。”老秦补充说道。
肖男眉毛一挑，示意他说一下去。
“据说，一个礼拜以前，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袁华明回到了家。和何春媚大吵一架，她婆婆还动手打了她。袁华明也不管，据邻居方太太说，还不止打了一次，袁华明当时就在旁边看着，也没拦。”
天下最难处的就是婆媳关系，被自己的婆婆打，丈夫还不出手阻止，想来何春媚一定很伤心吧。也就是说，因为什么事，或者说，袁华明和他母亲认为何春媚做错了什么事，老太太动手打了她，而袁华明也没理会，心里肯定也对何春媚的行为极为不满。
那究竟是什么事？
“你说，有没有可能，何春媚背着婆婆和老公，偷偷跑去做按摩 ，被发现了，所以，遭到婆婆的毒打。”小江鱼儿做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是，有一点很奇怪，既然他们已经离婚了，为什么，他们还住在一起这么长时间，而且，她婆婆还能理直气壮地动手打人。”肖男点了点头。
继而，又吩咐道：“去查一下，他们离婚是什么时候，是因为什么原因离的婚。”
“是。”老秦转身离去。忽然，又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自己还真是奴性十足，这么快就被一个新来的丫头给收服了。可说实话，肖男的推理和思维非常清晰，而且，考虑问题十分周密，安排也得当，如果真是这么一个人当自己的头儿，倒也真不是一个坏事，就不知道遇到危险会不会吓得腿肚子发软。
这个案子比想象中的复杂，虽然现场信息很多，但并没有有价值的线索。如果是熟人作案，社会关系的排查还要加大力度。
“杨灵，你再去查一下何春媚的社会关系，看看她最近和谁来往的最频繁，查一下她的通话记录，把最近三天的全部调出来。按通话时长进行排查。”
“是。”杨灵转身离去。
肖男有种预感，这件案子可能牵扯得不只是何春媚一家人。如果袁华明有作案动机，那么就要找到他作案的有力证据，而现场的指纹比对结果也很关键。
还有非常重要的一个问题，按摩女所接触的人鱼龙混杂，也是极容易爆发矛盾的，不排除有客人与何春媚发生冲突，将其杀死。所以，按摩房必须走一趟了。
下午，陆佥的尸检报告出来了。
“根据尸僵来推测，死者的死亡时间是昨天晚上八点到九点之间。死于一把匕首，大动脉被人割破，失血过多导致死亡。死前被人殴打，肋下三处骨折，身上大小瘀青三十八处，最大的瘀青直径有五厘米，应该是棍棒之类的东西造成的。死者生前手脚被人捆绑，脖子被一根纤细的皮带状的物体勒了很久，但没有死亡。凶手用匕首一点一点慢慢割开了死者的大动脉，致其死亡。所以，死者生前肯定很痛苦。”
肖男的脸色很平静，每个生命都应该被尊重。每个被践踏的生命都应该得到保护，所以，她见惯了死亡，却并未麻木。
看来，凶手不但很恨死者，而且，手段极其残忍。但从作案手法和现场的痕迹来看，很可能是临时起意杀人。
“何春媚的社会关系比较简单，除了跟前夫袁华明，就是跟邻居方太太联系的多一些，其他没什么特别的熟人。”老秦说道。
有一个复杂的地方，按摩房。
“指纹和鞋印有结果吗？”肖男随口问道。
小江鱼儿略显尴尬：“何春媚周边的熟人，我们都进行了对比，目前，还没有发现匹配的对象。”
“耿冲跟我去按摩房，这条线我们必须好好查一遍。”肖男对着耿冲说道。
“我不去，为啥是我跟你去？我没那爱好。”耿冲对肖男的到来本就不满，他可不是老秦，凡事可以隐忍。
“为什么不是我跟你去，我愿意去。”小江鱼儿恬不知耻把脸凑了过来。
肖男嘴角扬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吓得后者赶紧讪讪然把嘴巴闭上。本来，小江鱼儿还准备了N多个下马威，现在看来，自己好像被新来的头儿拿捏得死死的，也不知是前生的克星还是怎么的。
“不去可以，你把这个案子的报告写一下，把现有疑点进行一下详细的分析，晚上下班以前交给我，我给勒局看一眼。”
耿冲脸都绿了，一个报告怎么也得几千字吧，现在离下班也就一个小时。这不是明显的公报私仇吗？他恨不得给肖男两拳，可对方是个女同志，动粗好像不太绅士。真是有力使不出，有气没地儿撒。
肖男起身就走，头也不回。耿冲尴尬了，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老秦起身推了他一把。他这才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
杨灵看得想笑，平时面对罪犯和歹徒的时候，她觉得耿冲最有英雄气概，可没想到，遇到新来的头儿，也是束手无策啊。她很好奇，接下来，肖男还会给她带来什么惊喜。
肖男的车是刚提的新车，红色，外观很霸气。
耿冲一屁股坐在了后排，看样子，明显不情愿跟肖男坐一起。
车子飞速行驶在长虹大道上。
“你的履历我看过，很不错。也不用担心没有晋升的机会。武警格斗高手，而且，还是你自己点名要进的A刑警队。”肖男其实想知道，除了老秦，他们几个都是自己要求调来的A刑警队，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耿冲没接话。装作闭目养神。肖男从后视仪中看见想笑。
“燕赵多豪杰，你是河北人，跟莫九松认识吧，他托我向你带好。”
耿冲心头一惊，这才来了兴趣。
“你认识莫大哥？”
“对，我们在警校特训的时候是一个组。”
“我怎么没听莫大哥说过。”想套近乎也不用这么直接吧，还真是，示好也选个好一点的借口。等等，跟莫大哥一起参加警校特训，莫大哥从来没提起过呀有这么一位呀。他跟莫九松可是十多年的老朋友。姓肖，好像只有当时，莫大哥有个教官叫肖寒英，也不叫肖男。听莫大哥说，那可是个魔鬼女教官，把一帮老爷们折腾个半死。那人可绝对是个狠角色，当时，十八精英特警队员，被她一个人一只手放倒一半，该不会……不可能，他仔细端详肖男的背影，怎么看怎么不像，这么一个柔弱的女子会是特警教官，怎么可能？可都姓肖……
“你该不会是肖寒英！？”
“你说呢！”肖男懒得搭理他，要不是看在莫九松的面子上，今天非得修理他一顿不可。
耿冲的感觉瞬间不好了，怪不得肖男一开始就表现出强大的气场，敢情一直扮猪吃虎。好像人家也没扮。顷刻之间，耿冲感觉自己的手有点不知往哪放好了。面前这位，可是曾经一人干趴下整整一个特警精英战队的风云人物。自己刚才好像没太给人家面子。
……
按摩房的灯光让肖男很不舒服，而每一种职业都有其存在的合理性，按摩女，很多时候也是可怜人。
“哟，这女人也来按摩吗？我们可没男技师。”一个打扮性感的女人走了过来。
“警察，找你们这儿的经理来一下。”
“啥？”对面的曼妙女郎吓得赶紧撒丫子，转头就要跑。
“站住，我今天不临检，找你们经理了解点事情，再跑，我叫人进来了。”
那女人赶紧叫经理去了。
……
身为按摩的经理，女人打扮得确实很妖冶，看着肖男，有些紧张。
“你是这间按摩房的经理？”
“是的，我是经理胡小小。”
“何春媚是在你们这儿上班吗？”
“谁？何春媚？我们这儿没这个人。”
肖男忽然意识到什么，拿出何春媚的照片，“就是照片上这个人。”
“这不是何娟吗？在在在，不过，有两天没来上班了。”
“最后一次上班是什么时候？”
“前天的晚班吧，她刚调的晚班。”
“跟我说说她在你们这儿的情况。”
“好……”
“她有没有特别要好的客人，就是超越顾客与按摩师关系的那种。”
胡小小想了想，迟疑片刻，还是开口说道：“有两个，一个叫刘鹏，一个叫韦大明，他们几乎每个礼拜都要来两天捧何娟的场。而且，有一次，两人还为了何娟大打出手，差点进了派出所。何娟还试过，他们几乎是随叫随到。”
什么样的关系能随叫随到，想也能想得到。
“有这两个的联系方式吗？”
“这……”
“不会耽误你做生意，放心吧。”
胡小小点点头，这才把两人的联系方式写了下来。自始至终，耿冲都没说上一句话。
据胡小小的描述，刘鹏和韦大明那次争风吃醋打得很惨。两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可见，二人确实非常在意何春媚。
当肖男把两人找来才发现，尽管他们都可能有杀人动机，但根本没有作案时间，一个在那晚一直跟家人在一起，一个在跟朋友聚会，一直到零晨一点，都有好几个人证。所以，他们的嫌疑很快被排除了。
袁华明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离开呢，而且，还不在本市，这么巧吗？是真的巧合，还是另有隐情。现在看来，这个袁华明可能有问题。
“袁华明什么时候回来？”肖男向来直指问题的核心。
“我问了他单位，说是下周三。”
“告诉他们单位领导，我们需要他协助调查，让他尽快回来。先带人去一趟学校，再了解一下袁华明的为人和他们夫妻的关系。”
“队长，你怀疑袁华明？”小江鱼儿有些惊讶，毕竟，现在证据还不明确，并没有证据指向他。
“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以前，我怀疑任何人。对了，你们排查的社会关系怎么了？”肖男说道。
“何春媚确实没有什么仇人，也没有跟什么人结过深仇大怨。”
“还有，海滨小区近三天的监控调过来了吗？”
“调过来了，正在看呢。”
“好，抓紧时间，看看有什么新的发现。我跟老秦分头行动，耿冲跟老秦去学校，杨灵跟我再去一趟案发现场。”
肖男可以肯定，何春媚应该很缺钱。按说，袁华明当老师这么些年，又是三中的老师，应该有些积蓄，为什么，何春媚会去做按摩挣钱呢？这个可怜的女人。
“队长，袁华明失踪了，他单位的领导说联系不上他，没办法让他尽快回来。而且，我了解到，袁华明好像很早就有外遇，在学校和一个女老师搞在一起。还被何春媚撞见过。听说，何春媚还到学校闹过，后来，袁华明为这事还受过学校的处分。他们的夫妻关系，应该很一般，学校每年的聚会，袁华明从来不带何春媚。”老秦在电话里把调查的情况细说了一遍。
那就奇怪了，为什么邻居方太太会说袁华明对何春媚很好呢，难道她在撒谎？或者，她在帮袁华明说谎。每个人看事情的角度都不一样，所以，每个人往往在表述事情时都带有个人的主观色彩，有可能，在方太太眼里，她看到的就是这样。
那有没有可能，袁华明在外人，或者在邻居面前表现得就是彬彬有礼，对老婆何春媚也是宠爱有加呢？那他在学校为什么又是另一幅嘴脸呢？按说，学校是他的工作单位，他应该更在乎老师和学生的看法才对呀？
方太太可能撒了谎。还有，袁华明为什么会失踪呢？他是故意的吗？看来，这件案子跟他是脱不了干系了。
肖男的脑子飞快地转动。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脑中形成。
“队长，监控有发现。在案发当天晚上六点到八点，有两个陌生男性进入了了13栋2单元，而且，我们让保安确认过，那两个人不是小区的住户，他们先后进了1702室。”
“好，我马上就到。”
等肖男赶到办公室，老秦已经早到了。
“队长，我话还没说完呢，因为海滨小区是老小区，监控一直没换，所以摄像头的像素不够，拍得不清楚。只能看到个轮廓。”
“打开我看看。”
耿冲打开电脑，一个是六点四十三分，一个是七点五十四分，二人先后走进了1702室，可人像确实很模糊，身材也只能看个大概，根本没办法确定人像。从时间来看，第一个人是七点三十分离开的，也就是说，隔了将近半个小时，第二个人又进去了。第二个人呢，居然没有从监控里看到他离开。也就是说，第二个人要么进入这栋楼的其他住户家，要么，就是成功躲开了监控，如果是有为之，那第二个人的嫌疑就很大。
想办法弄清楚第二个人的长相。
画像，只有画像了。
小江鱼儿一下子想到了技术科的马庆风，神笔马疯子。一个以画死人像为乐的疯子。
“我这就去找马疯子，带他去海滨小区。”
“不，把保安带过来。”
“好。”
肖男有几个问题想好好问问保安，在小区，保安是非常关键的岗位。不光是进进出出，还是信息的流通口。
可袁华明的问题也得解决了。
“你说什么，把袁华明列为嫌疑人，有证据了吗？”勒南华看了看肖男，就知道这丫头又不按常理出牌。这是牧定邦特意叮嘱他的。
“勒局，袁华明的嫌疑很大。但我们确实没有证据，可他现在消失了，我们现在没有办法。他的疑点一天不消除，我们有可能一天就抓不住凶手。所以，我建议把他列为嫌疑人。至少，从目前的证据来看，他的嫌疑是最大的。如果他不出现，根本没办法解除嫌疑。”
“所以，你就想把他诈出来。如果他不出现，证明他心里肯定有鬼，如果他出现，也给了你们最好的机会。”
肖男点了点头。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了，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可如果再等下去，也许袁华明会隐藏的更深。
海滨小区是个老小区，但也是很是A很有名的小区，何春媚的死对市里的影响很不好，所以，得尽快破案。
勒南华再次看了看她，有时候真怀疑把她调来是对是错，怎么看肖男都应该是个男孩，总感觉她比罪犯还狡猾。
“好吧，下不为例。”勒南华自己都想笑。
肖男脸无表情，拿着签字的文件，转身离开。
看着明亮的灯光，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杨灵，马上调海滨小区前面那条路的三天以内的监控出来。”
“鱼儿已经去掉了。”
肖男笑了笑，这小子终于也开窍了。第二人如果躲开监控，只要他出了小区，肯定躲不开海滨小区前面那条路的监控，A市所有的监控两年前都换了新的，像素绝对够。如果没有出小区，那就能锁定范围了，就是13栋楼2单元那栋楼。
“队长，袁华明有消息了。他们单位回话说，他明天回来。”
“好。”肖男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袁华明回来只有两个可能，一是这件案子确实跟他没太大关系，但肯定有关系。要不然，他不会躲。二是案子跟他有直接的关系，极有可能是他杀了何春媚，他回来，应该是有十足的把握，警察不会怀疑到他头上。因为他知道，躲是躲不过去的。与其一辈子躲躲藏藏，倒不如回来博一把。
肖男更希望是前者，如果是后者，那这个袁华明简直太可怕了。凶手对何春媚极度残忍。
就在她正沉思呢，杨灵和鱼儿回来了。
“头儿，监控调过了，我们查看了三天的录像，发现那两个人，其中一个离开以后，搭了一辆出租车离开了。另外一个人，根本没有离开过小区。”
“走，海滨小区，把老秦和耿冲也叫上。”
警车如风，疾驰出大院。
也就是说，凶手可能根本就没出大院，一直呆在海滨小区。那只有一个可能，他就在13栋2单元。
好沉得住气，竟然杀了人之后还能心安理得地住下来。她忽然想起方太太之前的话跟在学校了解的情况不一样。
“先去方太太家里。快！”凶手极有可能会想办法逃走，因为凶案已经发生一天了。
“队长，脚印的比对出来了，最后那个鞋印不是袁华明。”小江鱼儿说道。
肖男轻轻吁了口气，从内心来讲，她也不希望是袁华明，但不是他，线索又……真不知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可袁华明肯定有问题，即便没杀人，恐怕，也跟这件案子脱不了干系。
方太太其实还不到六十岁，因为单位福利好，早早退休了，晚年的生活就是跳跳广场舞，养养花什么的，家里老伴前几年就去世了。
见警察再度上门，她丝毫没有紧张。
“方太太，我们有些话想跟您再聊聊。这是搜查令，我们得找些东西。”
“啥？搜，搜查令，你们这是要搜我的家吗？哎哟喂，我一个老太太，能干什么呀，你们警察还真是逮谁都不像好人。”老太太眼中闪过不易觉察的惊慌。可警察要搜，她当然拦不住。
“搜！”肖男一声令下，众人纷纷开始行动。一名干警站在了门口，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老太太一见这阵势，有些慌了。
楼下，两名干警把守着出口，凶手还躲在楼内，极可能暴起伤人，而且，从他行凶的手法来看，此人极度残忍，不排除狗急跳墙的可能。所以，肖男在13栋周边都布置了警力。
不远处，几名干警正在翻找东西。如果凶手没走远，极可能将凶器丢在垃圾桶里。
可昨天的垃圾已经运走了。监控显示，那人进了13栋2单元就再也没出来，也就是说他没有时间扔掉凶器。除非，有人帮他。
肖男脑中快速运转，双眼紧盯着方太太。
“方太太，您来这里住多久了？”
“三十多年了吧。”
“一直就您一个人住吗？”
“对，这房子是我和我老伴三十多年前买的。他走的早。”
“您没有其他的亲人吗？您孩子呢？”
“我有个儿子，在国外念书，没回来呢。”
“叫什么？”
“方彬。”
“他念什么专业？”
“国际金融与贸易。”
肖男知道，方老太太有问题，尽管老太太的脸色也开始缓和下来，神情看上去也很平静，越是这种平静，越让她觉得有问题，这老人明显紧张，而是在故意控制情绪，她紧张什么？如果心里没鬼，她紧张什么？
她故意停下问题，朝四周打量起来。方太太的房子与何春媚是对面，一个南，一个北，一个坐北朝南，一个坐南朝北。可方太太是大三房，而且，房子格局很宽敞，一个老人，长期住一个这么大的房子，不寂寞吗。而且，他丈夫死了好几年了。有没有可能，何春媚在离婚以后，跟老太太住呢？
肖男忽然冒出来一个大胆的想法。
“方太太，何春媚有跟您住过吗？”
方太太吓了一跳，仿佛被蛇被踩到了尾巴，赶紧摆了摆手道：“没有，没有，警察同志，这怎么可能呢？没有的事。”
肖男轻哦了一声，看来，这老太太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可一个老太太，手无缚鸡之力，怎么行凶杀人呐，她也没有作案动机啊。
走出客厅，肖男伸手拿起电话：“给我查一下，方彬，男，二十七岁，在M国留学，看他最近有没有入镜记录。”
“头儿，没有发现。”杨灵和小江鱼儿有些沮丧，好不容易找出的线索，为什么什么发现也没有呢？
肖男走入房间，忽然，一张照片映入她的眼帘，一个阳光帅气的男孩出现在她眼前。
“方太太，这是您儿子吗，好帅气啊！”
“是的，是的，彬彬没什么优点，就是长相还成。”方太太显然很高兴。
肖男拿出手机，拍了下来。
就在此时，小江鱼儿走了过来，拿着手机给肖男看。
“队长，这是马疯子画的第二个人的画像，你看，有这么帅，我怎么觉得，跟我有的一比呢。”肖男白了他眼，这家伙就是自恋。
她抬眼一看，眼皮一跳，死死盯着墙上又看看手机，两个人相像有程度起码有百分之八十。早就听闻，马庆风号称省警界的鬼才画师，但凡经他之手画出的肖像，不下数万，以他画出来的肖像来追凶成功的，也不下数千件。所以，她对马疯子的画还是有信心的。现在，只等海关那边的消息了。
这个方彬极可能就在海滨小区。
一想到，如此危险的一个人物藏在小区里，肖男心中升起一股怒意，冷眼扫了老太太一眼。
“老人家，我希望您跟我说实话，您儿子可能涉嫌杀人，如果您再包庇他的话，就是犯罪。”老太太浑身开始发抖。眼睛不敢看肖男。所有人警惕地看着四周。
“再给我仔仔细细搜一遍。”
老太太抖得更厉害了。
“老人家，你还有亲戚或要好的朋友住在这一栋吗？”
老太太不说话。
“老人家，您知道何春媚的死状有多惨吗？”
“老人家，何春媚生前应该很喜欢您吧？”
“老人家，何春媚是不是还经常跟您一起作伴？”
“老……”
“你别说了，别说了！”老太太一下叫了起来，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嚎啕大哭。
何春媚生前叫她作干娘。
肖男冷冷打量着四周，家里肯定没人。马上打电话叫人查方太太在这一栋还有没有要好的邻居，或者有没有亲戚住在这一栋。
小区保安回话了，1703也是他们家的，住着方太太的弟弟和弟媳。
瞬间，所有人将1703包围住。
除了小江鱼儿，其他人都拔出了手枪。凶手很可能是个穷凶极恶之徒。
肖男双手握枪。老太太早就吓傻了，呆坐在沙发上。
就在耿冲一脚将门踹开之时，突然，方老太太一声大吼：“快跑，彬儿！”就见一道人影从窗口飞身跃了下去。
肖男赶紧追了过去，但那年轻男人身手敏捷地沿着水管，飞快朝楼下爬去。
“站住！方彬！再不站住，我开枪了。”肖男一声大吼。
方彬飞快朝楼下逃去。
楼下的刑警早已赶到了。哪知，方彬竟然隔着地面，朝外一纵，跳了过去，完美地避开了两名干警。
这小子，是跑酷的高手。这样的人，一旦逃脱，可不好抓。
“方彬，你妈妈还在家里呢？你不想想你妈妈吗？你再跑的话，我就开枪了，不会打死你，但打你个下半身不隧还是可做得到的，你再跑一步试试。”方彬极可能是杀人犯，而且，行凶手段残忍，来时，她已经向勒局请示过，必要时，可以用枪。
本已经要跳出墙外的方彬站在墙头，不动了。背对着肖男。
“听我的话，举起双手，跳下来！”肖男的语气很平静，也很冷静，她知道，这种谈判，很关键。如果方彬要逃，她只能开枪。
方彬没有动。
肖男缓缓举起手中的枪。
方彬慢慢转过头，朝地面跳了下来。
两个干警冲上前去，将他按倒在地，倒剪双手，锁上手铐。
这也是以前的上级最欣赏肖男的一点，很多时候，肖男并非一味凭武力，而是智取。
……
审讯室，方彬出奇的平静。
“说说吧，你是怎么杀死何春媚的？”在1703搜出了打人的曲球棒。而且，上面有方彬的指纹，还有绑人的窄皮带，包括捆人的绳子。都有方彬的指纹。
“她死的不冤。”
方彬的第一句话，差点让审讯的肖男暴怒。
“你们或许不知道，我才是春媚的男朋友，我们才是天生的一对。”方彬看了看肖男，见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又继续说道。
“六年以前，我还在上学，认识了在餐厅里打工的春媚，那时候，我也不懂什么叫爱情，只觉得春媚好看。春媚那时候年纪虽然比我大两岁，但才二十六岁。可她总叫我小萝卜头。那家餐馆就在我们学校附近，学校的伙食不怎么好，我就经常跟同学出去吃饭。每次去，春媚都多给我打菜，我每次都记着。一来二去，我就喜欢上她，只是她说，她家里穷，等不起我。弟弟要上学，要找上能给他钱的男人嫁。我当时就很生气，叫她无论如何要等我，我一定会回来拿钱娶他。我还从家里偷偷拿了两千多块钱给她。”
“可她终究也没等我，还是背叛了我，嫁给了比他大八岁的袁华明。听说，袁华明给了她十万块钱。”
“知道她嫁人了，我也死心了，就跑到国外留学了。直到有一次回家，我得知她竟然和我们家住对面。于是，我们又有了见面的机会。”
“我问她过得好不好，她说还好。可我从我妈妈那儿知道，她过得不好。而且，听说，她老公和她婆婆都打过她，就因为她生不了孩子。我就劝她离婚，并说我不嫌弃，我会娶她的。可她不相信，还取笑我，说我是个小萝卜头，我一怒之下，就强行和她发生了关系。”
“她很生气，从那儿以后，从来不来我们家，我也就继续出国留学。后来回来几次，我知道她过得并不好。日子越来越难过。我就还是叫她离婚，可她就是不听。有一次，我气不过，就打了她一巴掌。她说连我也打她，就再也不跟我见面了。”
“你们知道吗？她竟然做按摩，做按摩，去出卖自己的皮肉！”方彬的声音瞬间大了起来，双眼圆睁，双手用力捶打着椅子。
肖男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一瞬不瞬，对他的暴怒视若无睹。
“所以，你就杀了他。”
“不，我没有。我起初没有想杀她，你们知道她干了什么吗？她为钱，竟然，竟然出卖自己，把男人叫到家里来。居然，做那种事。真是不要脸。枉我还当她是洁白无暇的圣女。”方彬的声音显得大得吓人，声嘶力竭。
肖男并没有阻止他发泄，人需要发泄。可人都被他杀了，他为什么还这么愤怒呢？如果方彬真的很爱何春媚的话，按说，他现在应该很悲伤才对。
“说说你杀人的经过吧。”
“那天晚上。我想问问她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如果缺钱，我可以帮她一起想办法。所以，就单独上她家去找她。我知道，那房子只有她一个人住，她前夫和婆婆早搬出去了。所以，就一个人上去了。可我没想到，我剧然碰到了一个男人从她家里出来。我实在气不过，就打了她一巴掌，哪知，她竟然回了我一记耳光。这女人剧然敢打我，我……”
方彬有严重的暴力倾向，即便没有杀人，如果成家也极有可能成为家暴男。
所有的犯罪过程，说的很清楚。可唯一没有说到的就是那把匕首。这么重要的作案工具，方彬竟然说不知道放哪儿去了。
“头儿，最后的脚印不是方彬的。”小江鱼儿又送来了一个坏消息。
犯罪经过，犯罪事实，方彬全都供认不讳，这证据自相矛盾。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如果凶手是方彬，也可以解释凶手为什么会将何春媚摆放得那么整齐，毕竟在他心里，何春媚是个特殊存在，有其圣洁的一面。在他心里，何春媚曾经是他的初恋。
有没有可能，凶手是两个人？
方彬并没有勒死何春媚，而给另外一个人创造了机会。他以为何春媚死了，但其实，何春媚没有死。在被勒晕的情况下，被另一个人割喉。
可另一个又是谁呢？
还有一个嫌疑人，袁—华—明。
……
当袁华明出现在警局门口的时候，没人相信这么一个文质彬彬，长相善良的中年男人会是凶手。可肖男只相信证据。许多凶狠残忍的凶手往往并不一定具有凶狠的外表，反而是一些看上去善良、人畜无害的凶手更容易蒙蔽人的眼睛。
肖男直接提审。
“姓名？”
“袁华明。”
“职业？”
“A市第三中学教师。”
“年龄？”
“40岁。”
“跟死者何春媚的关系？”
“前夫。”
……袁华明很平静，也很冷静。丝毫看不出有任何的不妥之处。回答问题也中规中矩。很像个谦谦君子。
越是如此，肖男心里越不安。这袁华明，比想象中的要难缠。恐怕，很难从他嘴里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果然，半个小时的审讯下来，袁华明对答如流，不紧不慢，也不急不恼，心理素质好的出奇。
这个人如果有问题，那太可怕了。
“你对你前妻去做按摩这件事怎么看？”
“人各有志，工作不分高低贵贱，再说，我们都已经离婚了，我把房子也给她了，算是对得起她了。我没什么特别的看法。”
“听说你之前在学校，有过外遇，何春媚还去闹过？”
“是的，严格来说，也不算外遇吧，我是学校的教务处副主任。因为这件事，我扶正的机会也没有，当时，就是有个女老师和我走得近一点。我们也没发生什么，可何春媚偏偏疑神疑鬼，揪着不放。再说，我们已经说好离婚了，真有什么，她也管不着吧。”
袁华明的回答滴水不漏。
“是你杀了何春媚吗？”肖男单刀直入，不想跟他废话，对付这种人，就要打草惊蛇，她要惊得袁华明不知所措。
果然，袁华明好像吓了一跳，故意提高了嗓门道：“警官，这话不能乱说，我怎么可能杀她，再怎么说，她也是我前妻。我没理由动手。”
“那你这几天为什么躲出去？”
“我没有躲出去，学校刚好派我出差，我是副主任，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去交流学习，你可以去学校查。”
“前天，也就是三月十七日晚上六点到十点，你在哪儿？”肖男死死盯着他。
“六点到八点，我在学校改作业。八点下班，九点到家，之后，一直没有出去过。”
“谁可以作证？”
“我妈妈可以作证。”
镇定自若，好一个袁华明。可事实真像他所说吗？
肖男马上派人去核实袁华明所说的情况。
不一会儿，老秦和耿冲回来了，学校确实有派他出去交流学习，而袁老太也证明他那天的确在家。
袁华明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据。
怎么回事呢？
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肖男总感觉不对劲。
袁华明太干净了。
“队长，我怀疑这第二个凶手就是袁华明，会不会是老太太作伪证，毕竟是他自己的亲妈，包庇他也很有可能。”小江鱼儿慢悠悠说道。
案情进入胶着状态，肖男召集众人，开了案情讨论会。
“为什么一定会有第二个凶手，有没有可能，确实是方彬干的，凶器被他故意藏起来了。”耿冲说道。
“方彬是个极度自大的人，他自认为，杀掉何春媚是高尚的行为，是为这个世界荡除污秽。所以，他对杀人一事供认不讳。但尸检的结果，致命伤是匕首，而不是皮带。我觉得还有第二个问题，那就是现场的第二个鞋印没有找到。这也是没办法结案的原因之一。”老秦一语中的。
“我想，我们之前可能犯两个常识性的错误。”肖男敲了敲桌子，冷然开口说话。
所有人一震，纷纷看向她。
肖男悠悠开口道：“现在来看，袁华明虽然有不在场的证据，但嫌疑不能排除。因为，他具备作案动机。对于一个教育工作者，肯定爱惜名声，而且，他们并没有公开对外宣称离婚，那么，何春媚去做按摩，对袁华明必定有很大的冲击。袁华明对这件事表现出来的大度太过反常了。”
“我们之前一直在调查何春媚的社会关系，但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她娘家的人。”
“头儿，不会吧，她家人怎么会有作案动机吗？”
“乡下人很传统，对做按摩这事肯定是看不起的，也会认为伤风败俗，如果真有人传到乡下去，恐怕何春媚的娘家人在乡下很难做的人，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老秦补充着。
“还有一点，我们没有把她周边所有人的鞋印都比对一遍，这件事，早就应该做，从最简单、最直接的证据入手，往往也最快。”肖男看了看小江鱼儿一眼，后者脸微微一红。
肖男看了看他，说道：“这事不怪你，是我没考虑周全。”
“那咱们现在兵分两路，这次，请陆法医也一起参加。”
“好。听凭吩咐。”陆佥有些兴奋。
“老秦带着耿冲去乡下调查何春媚的娘家人。杨灵跟我去袁华明家，跟他妈妈好好谈谈。”现在，对何春媚娘家人的排查至关重要，肖男决定自己亲自摸排。而且，她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袁华明或者袁家会把一套房子留给何春媚，按袁母的对何的态度来看，她绝不可能同意这件事。
“记得，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穿四十二码鞋的男人。”
众人出发，兵分两路。
“队长，你为什么不带队去乡下查何春媚的娘家人？”车上，杨灵问出自己的疑问。肖男肯定不是想偷懒，凭她的个性，最危险，最难啃的骨头，她一定是自己亲自上，想当年，缉拿一个逃了八年的职业杀手，为了能成功解救一个小女孩，她独闯龙潭虎穴。最后，不但击毙了杀手，还将小孩毫发无伤地救了出来。
“我也说不上来。我想，我一直忽略一个人，何春媚的婆婆。何春媚进城以后，社会关系其实并不复杂，她干按摩的时间也不长，之前一直没有稳定的工作。那么，她的婆婆跟她相处的时间应该很长，对她应该很熟悉才对。但我上次去，她婆婆对她的评价都很糟糕或者只有只言片语。按说，同为女人，袁华明幼年丧父，何春媚又是从乡下进城，两个人应该能相互体谅才对，可好像，她这个婆婆对何春媚的态度很奇怪。”
如果何春媚的婆婆真有问题，一定会隐瞒一些事实。她能帮的人，就只有袁华明了，或许能从她这里找到突破口。
而老秦只要调查清楚这段时间何家人没有进城，就应该很快有结果了。
当肖男见到袁母的时候，心里更觉的不对劲，可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与第一次见她时，感觉完全不同。
“警察同志，你们已来过两次了，还没有抓到凶手吗？我听说方家的儿子方彬是不是抓起来了，怎么，他也不是凶手吗？”老太太看上去只有五十多岁，比方太太要年轻。脸上的皱纹也不多。就是身子稍有些驼。
“是的，袁大妈。您能再跟我讲讲何春媚的事吗？”肖男不紧不慢道，随意打量了一眼她住的地方。
“对了，您现在这个房子也是您儿子买的吗？”
“不是，我家那个房子不是给了何春媚吗？儿子当老师，没那么多钱，这房子是租的。”老太太话不多。
“何春媚啊，其实说了很多遍了，我再说说吧。”
老太太一直叫得是何春媚的全名，可方太太却一直叫得是春媚。肖男心里更奇怪了。从亲昵程度，她怎么觉得方太太更像是婆婆呢？
“何春媚跟华明结婚的时候，我就不同意，哪有还没结婚就给十万彩礼的道理，咱们城里结婚不兴这个，又不是乡下。可华明自己愿意，加上，何春媚家里也确实困难，所以，我也就没说什么。”老太太端起瓷缸，喝了口水。
肖男无意中瞥了一眼，老太太伸出来的五指显得有些粗糙。她有些奇怪，按说，袁老太一直生活在城里，手指怎么会……
“何春媚，家务工作样样不行，而且，花钱还如流水，虽然不买名牌包，我们也不是那种大富大贵的人家，可衣服没少买。每年不知要买多少花里胡哨的衣服，还买不少口红，整天涂得跟个妖精似的，难看死了。我有次说她吧，她还不愿意听。”
“那您有没有打过她？”
老太太略有些紧张地看了看肖男，嘴嗫嚅道：“有，打过两次。可那也是被她气得，放着好好的超市收银员不做，她竟然跑去跟人家学做按摩，那是正经人家女人干的活吗？你说说，我们家华明好歹是个主任，管着那么多老师呢，这要是传出去，他在学校管怎么做人。我说她不该做，她还顶嘴。跟我犟，所以，就动了手。”
“那第二次是因为什么打的她？”
“第二次啊，第二次我忘了。”老太太的手轻轻抖动了一下。肖男看在眼里，对她越发觉得奇怪。
“您儿子跟何春媚的关系怎么样？”
“就那样吧。起初，刚结婚那会儿，二人也好得跟什么似的，没过一两年，就开始分床睡。”
“分床睡？”
“对。华明平时工作忙，何春媚说回来太晚，影响她睡觉，她睡意浅，每次华明加班到十一、二点才到家，她有好几个小时都睡不着，所以，两个人干脆分开睡。”
那个房子是两室两厅。
“那当时您睡哪儿？”
“我一个房间，他们夫妻一个房间，华明要是回来晚了，就在沙发上睡。”
肖男心里咯噔一下，不着痕迹再度看了老太太神情一眼。老太太神态自若。
“您儿媳有到方太太家睡过吗？”
“没有，从来没有。”袁老太显然很不高兴，嗓音瞬间高了起来。端着瓷缸的手不着痕迹地抖动了一下。
肖男这才留意，她手里的瓷缸脱了不少漆，应该有年头了，上面还有印字“A市第二机械厂”。这老太太好像很不愿意承认何春媚是她儿媳，前儿媳。
老太太在隐瞒什么呢？
“老人家，您这瓷缸是您自己的吗？”肖男直截了当问道。
老太太略微犹豫了一下，说道：“不是，是华明她爸单位发的。”
肖男记得，A市第二机械厂很早就倒闭了，这么说袁华明的父亲曾经是A第二机械厂的职工。
“您能跟我说说您跟袁华明父亲的事吗？”
老太太的眼神不着痕迹闪过一抹紧张，故作轻松道：“行吧，那就说说吧。”
“我和华明他爸是经人介绍认识的，那时候家里都穷，他又在厂子里上班，有个铁钣碗，我家里就巴不得我嫁给她。我也喜欢他勤快，人又老实。就这样，我们结婚就一直住在厂子的宿舍里。后来，有了华明，就搬出来了。”
老太太的话很简短，几乎是几句话带过。
肖男看了看她，心中升起无数个问号？这老太太比袁华明还可怕。这对母子究竟在隐瞒什么呢？
看来，这袁家还有不少故事。
告别袁母，肖男直接提审了方老太太。
“方太太，您儿子也许没有杀人，如果你能提供更多有用的线索，说不定，我们能帮助你儿子洗脱杀人的罪名。”
“真的？”老太太一脸的兴奋，赶紧用手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头发。
“有什么您问，警察同志，只要我知道，一定全部告诉您。”老太太眼睛放着光，激动道。
肖男点了点头。
“你能确切地说一下，何春媚为什么到你家睡吗？而且，去过几次？分别是在什么时候，大概晚上几点去的？”
“她一周要来我家睡三到四次，这三四年大概都这样。就是这段时间少了，大概有三四个月没有过来睡吧。她一般是晚上九点左右就到我家睡。据她自己说，因为她老公袁华明经常加班很晚，回家以后，吵醒了她，她基本就很难睡得着。她一般睡得比较早，不到十点就睡下了。”
一个女人，经常到别人家睡，而且，还是一周三四次，就算是给方老太作伴，也不至于这么频繁，而且，何春媚还有老公呢？整天跑到别人家睡，算怎么回事？
“那你觉得，她是真的是因为怕老公吵她睡觉，才过去跟你作伴吗？”肖男尝试让方老太想想。如果方老太知道何春媚跟方彬的关系，恐怕不会让她继续在家睡吧。
“一开始，我也没有多想。毕竟我一个人住，小彬偶尔才回来。后来，我也奇怪，就问小彬，这才知道何春媚跟他的关系。我就不肯让何春媚来我家睡，不好直接明说，就婉转地表达了这个意思。哪知道，何春媚为这事还哭了，还说，如果我不收留她，她就无家可归了。我当时还吓了一跳。可不管怎么说，小彬跟她原来是男女朋友，我就规定，凡是小彬回来的时间，她不能来我家睡。”
也就是说何春媚很害怕回家睡觉。那是为什么呢？难道是袁华明虐待她吗？可她身上没有陈旧的虐待伤啊。而袁老太说，何春媚从来没有到方老太家睡过，很明显，袁老太在撒谎。
“你觉得何春媚的婆婆对她怎么样？”
方老太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肖男，似乎有什么顾虑。
“你放心， 你今天所说我们都会全部保密，不会有任何的泄露。这个案件的过程也会全程保密。相关信息，不会公开的。”
方老太舒了口气，这才小心翼翼道：“春媚很怕她婆婆。”
“很怕她婆婆，是因为她婆婆打过她吗？”
“这个我不知道。春媚的婆婆也很少跟我们这些老太太走动，她也不去跳舞。跟我们没什么共同话题。有好几次，我看见春媚见着她婆婆，就像老鼠见着猫似的。而且，有一次，我还看见，春媚跪在她婆婆面前，当时门没关，我远远看见，春媚好像浑身湿透了，还跪着呢，没穿多少衣服。”
“你的意思是她只穿了内衣？”
“那倒不是，就是穿得很少，没有穿棉衣棉裤，当时是冬天。”
冬天不穿棉衣棉裤，而且还是浑身湿透跪在婆婆面前，这何春媚是犯了什么错呢？袁老太要这么惩罚她？
看来，袁华明和袁老太隐瞒了很多事。他们到底是要掩饰什么呢？
……
老秦回来了。
“队长，何春媚的娘家人基本可以排除，而且，他们应该还不知道何春媚做按摩的事。她妈妈常年卧病在床，弟弟在南方打工，也没有回来的记录。至于其他人，因为何春媚妈妈早年借了很多钱给儿子读书，又没钱还，所以，基本跟他们没往来。而且，我们也对比过他们的鞋印，都不符。所以，何春媚的娘家人这条线基本可以排除了。”
“我知道了。全面启动调查袁华明及其家人，包括他已经死去的父亲，还有，重点是袁老太太。”老太太会同意把一套一百万的房子送给何春媚吗？除非她有什么把柄攥在何春媚手里。
“怎么，是有什么重大发现吗？”
“对，我发现袁老太一直在撒谎，她和袁华明在隐瞒什么事。而且，何春媚生前，袁老太应该经常虐待她。哦，对了，老陆，有没有一种虐待人的手法，在尸检上是看不出来的。”
陆佥愣了愣神，说道：“当然有。银针，只要不是经常性的，人的肌肉会自动让针孔消失。古代宫廷处罚宫女的刑罚之一，电视剧还珠格格里的容嬷嬷用的就是这种法子，不会被人轻易发现。”
“也就是说，如果受虐人不是经常性地受到虐待，伤口是查不出来的。而且，受虐人还没有任何的证据。”
“是。”
肖男越来越觉得，袁老太是个极可怕的女人。
真不知，何春媚生前受到了怎样的虐待。看来，指望袁老太母子开口，基本不可能了。袁华明杀人的嫌疑很大。
“派人二十四小时盯着袁华明，不准他离开本市。”
“是。”
“肖队长，还有一件事。如果用针施虐的话，施虐人不懂中医针灸，会九死一生，致人于死。”
肖男吓了一跳。
“何春媚的死因确实是割破大动脉致死吧？”肖男有些狐疑。
“当然，她的死因没问题，如果真是被针灸杀死，会有非常明显的身体特征。这个，就算凶手再高明，也能检验得出来。医理是一样的。”
“好。”肖男长长舒了口气。
“查，给我查，给我把袁华明祖宗三代都查个遍。”
“是。”
肖男预感到袁氏母子可能有意在隐瞒一些非常关键的信息，现在看来，袁华明十有八九是凶手，可那双鞋印又是怎么回事呢？难道说那个人只是到现场一游，并没有留下脚印，这怎么做得到呢？这种推论应该不成立，
看来，还是得解开四十二码鞋印之谜。
众人分头去查袁家的信息。
此时，肖男基本可以肯定一件事，袁华明并没有他自己所说的那么爱何春媚，或者，她基本可以肯定，袁华明对何春媚已经没有爱了。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为什么还愿意留一套房子给她呢？那何春媚既然急需要用钱，为什么不考虑把房子卖了换钱，而要去做按摩呢？看来，这何春媚不是掌握了袁华明的什么秘密，而更像是掌握了袁家的秘密。
种种疑云，都显示，这其中好像隐藏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现在的关键人物，只有袁老太没有被提审，可如果袁华明是凶手，他又是如何到的现场，如何杀得人呢？到现在，那把匕首一直没有找到。那天的监控，肖男看了无数遍，袁华明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难道凶手另有其人？
“队长，有重大发现。”正在她沉思之际，小江鱼儿跑了进来。
“快说。”
“何春媚曾经自杀过，进过医院，就在四年前，也就是从那以后，她就查出不能生育。”
“也就是说，从那儿以后，她就开始不愿意回家睡，而跑到方老太家里睡。即便不能生育，也不可能长期跑到邻居家里睡，她一定是在躲什么。”
她在躲什么呢？
她又为什么自杀呢？
“能确定她是因为自杀住院的同时，查出了不能生育吗？”自杀住院，应该不能发现不能生育吧，这里面有问题。
“我们去医院调了档案，据档案上记载，是何春媚快出院的时候，家属要求做生育能力检查的。所以，自杀应该是在确定不能生育之前。”
如果自杀是在发现不能生育之后，那何春媚有可能是得知自己不能生育而一时接受不了，选择轻生。可发生在这之前，就说明这件事比她得知自己不能生育还让她难过，还让她难以接受。因为在得知自己不能生育以后，她并没有任何轻生的行为。
那是什么事会让人比得知自己不能生育还难以接受呢？
“走，重新勘察现场。”她可能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个环节，案发现场，为什么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袁老太太的指纹，他和袁华明搬出去才不过七天。
叮铃铃，一阵悦耳的铃声响起，肖男的手机响了。
“队长，有发现，袁家这潭水可能很深。”是老秦。
“怎么说？”
“有点长，今天忘带充电器了。要不，我回去跟你汇报。”
肖男差点笑了：“带着你的资料，赶到海滨小区，我要重新勘察现场。”
“是。”
……
果然，现场没有发现任何袁老太的指纹，按说，就算何春媚在袁氏母子搬离以后，打扫卫生也不可能清理的那么干净，有意清理掉老太太一个人的指纹？除非是她自己清理的，她为什么要自清理掉自己的指纹呢？除非她做了什么不想让人知道，所以，她自己碰过的地方都擦除的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可她忘了，她曾经在这间屋子里生活了整整五年。
“队长，我来了。”老秦赶到了。
“说吧。”肖男扫一眼现场，确认过勘察结果，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是这样的，袁华明的父亲原来是A市第二机械厂的厂长，叫袁烈。”
“袁烈？”肖男轻咦了一声，这名字怎么这么熟呢？
对了，她忽然想起来了。A市三十年前有一件特大案，袁烈活活烧死了机械二厂二十七名职工。那件案子惊动了省里和中央，当时，派了专案组下来调查。最后，袁烈判了死刑，他在最后关头却又翻供，说他是受人指使，可又迟迟不肯供出指使的人，最后，被处死刑。
她记得，那案子的编号是318，所以，又叫318特案。
“是318特案那个凶手袁烈？”
“是，队长，你真是太厉害了。”老秦都不得不有些佩服，都过去三十多年，那时候，肖男也还没出生呢。
“说下去。”
“袁烈死后，袁氏就带着袁华明离开了A市第二机械厂，带着他回了老家，可是十二年后，她又带着袁华明回来了。这次回来，她不但指认了幕后真凶，还帮警方找到了证据，将幕后真凶送上了法庭。”
幕后真凶是A区委书记康秉诚。肖男清楚记得。A市一共有四个区：柴回区、开发区、小蛮区、M区。当年，康秉诚担任过A第二机械厂的干部，后来，升任A区委书记。最后，被判了死缓。康秉诚对当年所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当时，318特案才算真正结案。
可这起案件都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了，当事人都已经不在人世，这袁氏母子……
肖男感觉到案情益发复杂了。
“还有吗？”
“头儿，你不觉得奇怪吗？当年，为什么袁烈到死都不肯说出幕后真凶，而袁氏十二年后又来翻供，而且，她还主动帮助警方找到证据。当年，她为什么不提供线索，而要等到十二年后才来。”
“有没有查到，何春媚跟当年的这起案件有什么关联吗？”肖男忽然冒出来一句。
老秦一愣，讪讪道：“没有。”心道：队长的脑瓜子可真是，脑回路不是一般的强悍。突然，他明白过来。如果何春媚案跟当年那起案子有关联，那岂不是……他有头嗡地一声响。
这可能是个案中案。
他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赶忙道：“我这就去查。”
肖男再度陷入了沉思。
看来，这案子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种种迹象表明，这袁氏母子问题很大，可又没有证据能证明袁华明杀人，或许，袁氏也是帮凶。
她伸手拿起电话：“喂，杨灵，替我写个报告，调318特案档案给我。申请搜查令，我要搜袁华明和袁氏的住处。”
何春媚的住处有两件非常奇怪的事，一没有一处有袁氏的指纹，二有靠右边的房间非常奇怪，里面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甚至一件东西也没放。为什么呢？看样子，何春媚应该有很多东西堆在客厅，她为什么不放在那个房间呢？还是说，有人不让她放？可房子都已经是她的了，又有谁能左右她在家里放东西的权利呢？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她不想放，或者不愿意放，宁愿把东西堆在客厅也不愿意放在那个房间。说明她十分讨厌，不，十分憎恶那个房间。看样子，那个房间应该是袁氏住的，那她应该是憎恶袁氏才对。是什么事情能使一个人憎恶一个人，连带她住过的房间连碰都不愿意碰呢？
肖男觉得，何春媚可能不仅是怨恨袁氏那么简单，她对袁氏的感情极其复杂。
拿到卷宗的那一刻，肖男眼神复杂，心情有些激动。心里暗暗道：自己终于走出第一步了。手微微有些颤抖。
……
看完318案的卷宗，肖男沉默不语。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那是在三十二年前，A机械二厂的厂长袁烈不满有职工向上反映他贪污并倒卖厂里的钢材，将二十七名职工活活烧死。
二十七条人命，二十七个家庭，在瞬间支离破碎，一座好好的A机械二厂变成了人间炼狱。此次以后，A二厂就经常闹鬼，没人敢在厂区上班，也没人敢在厂区的宿舍居住，所有人都陆续想办法搬离了厂区。就这样，一个本来生意红火，职工收入也不错的A二厂没几天就倒闭了。
二厂的厂区成了一片没人敢往的废弃建筑，多年来，一直没有人居住，甚至，连乞丐和流浪汉都不敢在里面呆片刻。
据资料显示，袁烈在烧死了二十七名职工以后，他的妻子于十二年后翻案，供出了A区委书记康秉诚，还帮助警方找到了康秉诚贪污的有力证据。
十二年后，肖男猛地灵机一动。她赶紧快速翻查卷宗，终于看到了，袁华明当时十二岁，也就是说，十二后，按年龄计算，他应该刚好大学毕业。根据我国的法律，受刑人员的子女很难进入国营企业或事业单位的，袁氏肯定是为了袁华明才回来翻案。可之前为什么不翻案呢？要等到十二年后？
关于这个疑点，卷宗并没有描述，也没有解释。当看到案件的主查人时，肖男不自觉地笑了。
牧定邦。
正是她的警校的老师。她记得，当年，老师讲起过这起案件，只是讲得比较早，也比较少。因为这起案件牵涉到二十七条人命，所以，被列为一等机密要案。
若不是时间过去这么久，因办案需要，恐怕自己还没这么容易拿到卷宗呢。
想到这儿，她赶紧整理了一下思路，拿起电话，拨了过去。
“老师，我是肖男。”
“谁？你是男男？太好了，你这丫头都有快有半年没给我打过电话了，怎么突然想起我这糟老头子了。”
“老师，关于318特案，我有些疑问想跟您请教一下。”
“哟，还用上请教了，看来，我们男男长大了。”
“老师，你就别取笑了我。我发现318案有几处疑点，不知道您能不能跟我讲讲。”
“你说吧。”
“第一，袁家为什么当年没有翻案，而是等到十二年后翻案。第二，袁氏究竟提供了什么样的证据，在这卷宗里丝毫没提。第三，袁家收养的女孩袁晓殊后来去哪儿了，卷宗里没说，袁氏只带了袁华明回来。那袁晓殊去哪了？”
“嗳，你这丫头，这说话跟连珠炮似的，我回答你哪一个呢？”老人在电话那头顿了顿，这才缓缓开口道。
“袁氏提供的线索很重要，当时，我已经调到省里了，就把证据留在了省里。所以，你看到的卷宗不全。你要是需要，我可以申请调阅卷宗。我记得，那是一本帐本，里面记载着袁烈和康秉诚每次贪污和倒卖钢材的数量以及收入。袁氏为什么等到十二年后翻案，据她自己说，是因为袁华明还小，怕遭到康秉诚的报复，孩子没有了爹，不能又没有妈。至于，他们收养的那个袁晓殊去了哪儿，这个，我们还真没问过。也没在意。毕竟，那是人家的家事。再说，那女孩自始至终也没露过面，不牵涉到案情。”
肖男认真听着，忽然，心里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那袁晓殊有没有可能也在那二十七个人里面？要不然，袁烈为什么会那么快认罪呢？如果是因为他内心愧疚，极有可能会主动认罪。
袁烈已死多年，死无对证，也查不出原因了。可这些跟袁氏杀何春媚又有什么牵扯呢？
肖男开始怀疑，自己的方向是不是搞错了，也许，袁氏要隐瞒的事并不在当年这件案子里。跟当年那件案子并没有什么关系。
“队长，搜查令下来了。”
“走，去袁华明的家。”
袁华明新租的房子在三中旁边，振华小区。也是二居室。
当肖男出示搜查令的时候，袁华明明显有些意外，而她在袁氏的眼神里捕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
“搜！”肖男一声令下，小江鱼儿、杨灵、耿冲一众干警，纷纷开始搜查。
“警察同志，你们搞错了吧，你们不去找杀何春媚的凶手，跑到我家来搜什么，真是莫名其妙。”袁华明有些气急败坏，被警察这么一搜，他就是不是凶手也有理说不清了。这小区住了不少学校的老师，要是叫人看见，估计自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肖男瞥了袁华明一眼，后者依然很镇定，只是，袁氏明显有些紧张，一张老脸阴沉着。她的双手有些不知往哪儿放，一双大脚在地上不安地轻轻摩擦着。
时间过得很快，小江鱼儿他们查得很仔细。肖男也在来回打量着房间、厨房，洗手间。
尽管藏得很隐，她还是发现了，一些色彩鲜艳的内衣，而且，还有几件蕾丝花边的内裤。这些衣物是谁的，看尺寸，明显不是何春媚的，而且，何春媚也不可能出现这个家里……等等，老太太会穿蕾丝花边内衣吗？
肖男还在洗手间发现了卫生巾，袁氏应该有快六十了吧，按年龄，应该是虚岁六十，虽然身子骨看上去很硬朗，但一个六十岁的老人，应该用不着这东西吧？莫非……
小江鱼儿走到肖男身边，小心耳语了一句：“队长，在袁华明的床上发现了女性的头发，而且，好几根。”
肖男点点头，这对母子越来越古怪了，那袁华明床上的灰色女性头发又是属于谁呢？而另一房间的床，明显没人睡过，那老太太睡在哪儿？难不成，她一直睡沙发吗？
扫视一遍袁华明的房间，又看看沙发，再看看老太太的房间，肖男忽然间想到什么，头皮发麻。
但愿是自己想错了，不然，她真不敢想下去。
两个小时以后，搜查结束了。
还没到局里，小江鱼儿就在车上忍不住了。
“队长，我觉得这袁华明和袁老太太绝对有问题。袁家明显有成年女性的衣物，而且，蕾丝花边的内衣都有。还好你来以前提前说了，今天只搜不说话。要不然，我真忍不住要问，那是不是袁氏的。”
“你觉得是不是呢？”
肖男笑着看了看小江鱼儿，看得后者一阵发毛。心里忽然明白了。肖男可能早就怀疑他们的关系不正常。
没错，上次再次勘查现场的时候，肖男就想找到另外一个女人的毛发或者痕迹，事实证明，没有。
如果说，什么事会使一个女人晚上不愿意回家睡觉，就像一个男人不想回家，一定是因为这个男人外面有女人了。
如果一个男人家里有女人呢，那这个家的女主人如果没有办法，只能听之任之的话，她就只能选择逃避。而何春媚在这个家里是没有地位的，所以，她只能选择逃避。
两个家都没有找到另外一个女人的痕迹，如果弄清楚在袁华明的床上搜出来的毛发和那些成年女性内衣上的DNA是属于谁的，就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
一个六十岁的老人，会用得上卫生巾吗？
袁华明一早就说过，他没有女朋友，之前在学校传绯闻的那个女老师，早就调走了。
如果那些东西不是袁氏的，那她的衣物在哪里？
如果真是袁氏的，那说明，二人总不会……
小江鱼儿不敢往下想了，是自己太龌龊了吗？
可这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们的关系不正常。
一个四十岁的成年男人，晚上还跟自己的妈妈睡一起？
“啊呸呸呸……”小江鱼儿真的不敢往下想了。
DNA的结要比对很快就出来了。
“头儿，结果出来了，是袁氏的。”小江鱼儿一阵犯恶心，这对母子还真是，恬不知耻。
肖男丝毫高兴不起来，这也印证了自己的判断。在案发现场，何春媚睡的房间没有任何袁华明住过的痕迹，就算何春媚收拾得再干净，与她同床共枕的男人不可能一点珠丝马迹都没留下。那只有一个原因，就是那根本不是袁华明跟她的卧室，或者，更准确地说，那就是何春媚一个人的卧室。袁华明从来没在那张床上睡过。他应该在另一个房间睡。那问题又来了，老太太睡哪儿？
当肖男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一丁点也高兴不起来。她宁愿相信自己的判断错了。如果袁氏母子真是那种关系，那一切就说得通了。何春媚正是掌握了袁氏母子这种丑陋的关系，所以，袁华明才会把房子留给她，好让她闭嘴。而她之所以不敢马上卖房子，是因为怕袁氏母子担心她会将她们的丑事泄漏出去。
可还要找到那把匕首，还有，那个四十二码鞋的主人。
袁氏母子这种扭曲的关系，让人很不舒服。
“队长，你说袁华明和老太太真是那种关系吗？”小江鱼儿还是不死心，想在肖男处证实一点。
“你觉得呢？”肖男定定看着这个皮坏囊没坏的滑不溜湫的鱼儿。
小江鱼儿恶汗连连，一副作势欲呕的模样。
同时，肖男心里又升起另一个疑问，袁华明的神态和种种情态，显示他并没有很强的恋母情结，这种有悖人伦的事情一定是在某种特定的到情景下才会发生的，究竟是什么事会使袁华明这样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做出这种违背伦常的事呢？
便在此时，为了彻底摸清袁氏母子的底细，老秦按照肖男的提示，来到了袁家村。他在一位老乡的家里看到了张泛黄的相片，一时，呆住了。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队长，不好了，振华小区，袁华明家发生大火，快，听说袁华明被点着了。”
“走！”
所有人急忙往振华小区赶，等他们赶到时，只剩下烧得乌漆麻黑的屋子。
“封锁现场，仔细勘察。”她不相信，这么巧，他们前脚刚走，晚上袁家就失火了。
“头儿，我觉得，有人想杀袁华明母子。”
“你看，瓦斯拧开的位置，只要碰到一下，就会着。”小江鱼儿指了指厨房的位置。
“你留下勘察现场，耿冲、杨灵跟我走，去医院。”她要连夜审人。
当肖男赶到医院的时候，袁华明的伤已经处理完了，袁氏却一丁点伤也没有。
肖男不着痕迹地靠近袁华明，在他耳边低低道：“你以为烧伤自己就能逃脱法律的制裁吗，告诉你，法律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凶手。”说完，紧紧盯着袁华明，袁华明似乎很激动，可又发不出声音，他浑身上下全被烧伤了。虽然伤口不严重，但面积却不小。
袁氏泪水连连，一个劲地盯着肖男，生怕她对儿子做什么。
可肖男从她眼睛里丝毫看不到慈爱和怜悯，那种爱根本不像是一个母亲该有的眼神，倒更像是——情侣，对，就是情侣。
她真的很难想像，这对母子这种畸形的关系，究竟是怎么形成的。
刚才，她试探袁华明，后者很激动，基本可以确定，应该不是袁华明想以自杀的方式来逃避罪责。那是真有人想杀他们？
难道凶手真的另有其人？
肖男看着袁老太太，又看到了她那双大脚。
忽然，她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耿冲，你在医院看着袁华明，我怀疑凶手想杀人灭口。”
现在看来，凶手极可能是想杀死袁华明母子，那就证明，袁华明肯定知道凶手是谁？
肖男召开了紧急案情分析会。
“鱼儿，我想我们也许犯了个错误。四十二码的鞋，有没有可能是女性？”
小江鱼儿愣了一下，道：“有，但这个概率很小。”
“你能断定现场四十二码的鞋一定是男性吗？”
小江鱼儿犹豫了一下，缓缓开口道：“从鞋码和踩上去的力度来说，成年男性的可能性很大。但如果要是女性的话，那女性的身材应该相当高大，而且，孔武有力，跟一个粗壮的男子差不多。”
肖男再度沉默了，袁氏是个老太太，虽说身材也不矮，可绝说不上高大，更不可能孔武有力。看来，还真是自己想多了。
等等，袁氏的手也很粗糙，如果她的身材被衣服掩盖，有没有可能？
“一个常年跟机械打交道的女性有没有可能有男人一样粗壮的身体？”她记得，袁老太退休以前就是机修工，听说，退休以后，还在一个厂子兼职。
“有这个可能。”
“队长，你怀疑袁氏？”
肖男点了点头。
“这绝不可能。袁氏就算有那个心也没有那个力气，用匕首割开人的咽喉，不是一个老太太能做得到的。”
“如果这个老太太常年跟机械打交道，手上的力道虽没有男人那么大，但也足以用刀割得开人体的组织。”
“对，但是成年女性是可以的，如果她倒退回去二十年，应该没问题，可问题是，她现在是六十岁，一个六十岁的老人，又不是男性，怎么可能有力气能割得开人的咽喉呢？”
“有没有可能，她力气不够，有人帮忙，割得时候，因为她的力气小，所以，只能一点一点，慢慢割，所以，造成了了不整齐的伤口。”
“很有可能。”陆佥把话接了过去。
“肖队长，我完全赞成你的说法。因为，一开始，我也怀疑凶手变态，所以一点一点割开了死者的咽喉，现在看来，如果凶手的力气不够，也有可能造成伤口出现死者的这种情况。”
“可是……”陆佥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一个六十岁的老太太，要做到这一点确实比较困难。”可力气有时候跟身体状况有关，只要测试一下袁氏的力量，一切就清楚了。
“队长，不好了，袁华明被杀了，你快来吧。”电话那头，耿冲急匆匆说道。
肖男赶紧带人直奔协和医院。
一夜之间，两次刺杀，看来，这个凶手还真着急啊。恨不得袁华明马上死。
等肖男赶到医院的时候，袁华明还没有脱离危险。
“看来，今天得安排人守夜了。”楼道里，袁氏整个人哭成了泪人，憔悴得不像话。
越是如此，肖男越觉得这老太太古怪。
她走到小江鱼儿身边，悄悄说道：“你马上想办法把四十二码鞋印跟袁氏的鞋印做一下对比。快，我要尽快知道结果。”如果鞋印对出来，是袁氏的，她就有证据，马上以嫌疑的身份逮捕袁氏，不管她如何狡辩，先抓住人再说。如果她不是凶手，自会还她清白。可如果她是，那袁华明现在极度危险，因为，不可能有人阻止一个母亲照顾儿子。只要她有机会靠近袁华明，就有可能暴起杀人。
袁氏像是累极了，双眼紧紧闭着，不一会儿，肖男他们离开了重症室。
袁氏缓缓睁开眼，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见没有人，这才动作迟缓地站了起来，朝重症间走了过去。
重症间的楼道静得出奇，袁老太的脚步声迟缓而有节奏。楼道外，门背后，肖男在等。她在等袁老太动手，等她现出原形。
袁老太一步一步迈向重症室，好像走得十分艰难。
走至重症室门外，她并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站在了玻璃窗外。愣愣出神。
看着病床上被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袁华明，袁老太轻声啜泣起来。
老太太泪眼婆娑，望着袁华明，眼神哀怨而凄凉，而病床上人死死盯着玻璃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袁老太站在玻璃窗边很久，却丝毫没有进去也没有退回去的意思。门外的肖男有些意外。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袁老太重又走回楼道的长椅上坐了下来，边擦拭眼泪，边喃喃自语。隔得太远，听不清她说什么。静得出奇的楼道，老太太喃喃自语的声音听上去让人瘆得慌。
肖男并没有离开。袁老太又站了起来，如此往复三次。
肖男猛然醒悟，太太这是，发现他们了，故意在这儿消磨时间，比耐性？
这老太太还真是。她忽然觉得老人心思缜密的程度有点可怕，这样的对手可不好对付。
确定重症室的门被反锁，老太太无法靠近，肖男这才离开医院。
“队长，对比结果出来了，四十二码鞋印和袁老太的鞋码完全吻合。”小江鱼儿有些兴奋。
“申请拘捕令，马上抓人。”
当肖男带头赶到医院的时候，老太太已经不见了。
没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肖男的心头，她赶紧下达命令：“快，去振华小区。”如果袁老太真是凶手，这个时候，极有可能选择逃跑。
警笛声响彻在寂静的街道。
振华小区。
当肖男推开门，屋子里漆黑一片。
一个人影呆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五个电光同时照在人影身上，是袁老太。
肖男伸手将灯光打亮，走到袁老太面前：“袁太太，我们现在怀疑您涉嫌谋杀何春媚，这是拘捕令，请跟我们走吧。”
袁老太转头看了肖男一眼，眼神中满是空洞，似乎对这个世界没什么留恋似的。忽然，猛地转身朝窗边跑去，
肖男一个跟步，飞快踢出一脚，将她踹倒在地。伸手将她双手倒剪，按到地上，锁上手扣。
“带走！”
……
自始至终，袁老太一句话也不说。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她平静地看着肖男和刘青，只是平静地看着，看累了，偶尔打个小盹。
肖男没想到，会碰到这么强硬的对手。不管肖男问什么，她一个字都不吐。
肖男非常清楚，她在等。在等袁华明的消息，如果袁华明死了，她肯定会将罪责推到袁华明身上。如果袁华明没死，恐怕，她也会将罪责推到袁华明身上，再想办法脱身。这个女人极其狡猾。看她刚才逃跑的动作，身手矫健，绝不像六十岁的老太太。
足足过去三个多小时，袁老太一个字也没吐。
肖男知道，碰到硬茬子。除非有确凿的证据，否则，想定这老太太的罪，恐怕，比登天还难。
天亮了，五个多小时，一无所获。
“头儿，我回来了。”被派出数天的老秦终于回来了。
“怎么样，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收获很大。”
肖男浑身一震，一夜未睡的疲惫一扫而光，赶忙道：“快说说。”
“我查到，袁老太太三十多年前回到乡下，得了一场大病。很多人都说，她熬不过去，可不知什么为什么，她又活了过来。而活过来的袁老太太跟以前不一样，脾气很古怪，而且，躲在家里不敢见人。据说，是因为重病的原因，性情大变。”
一场大病就让人性情大变，说出来不是没人信，只是这种概率并不高。
“据袁家村的村民说，几乎没有什么人见过袁老太，而见过她的人都莫名其妙地死了。所以，都说袁老太得了一种怪病，不能见人。这样，大概过了十多年吧，后来，袁老太就带着袁华明回到了城里。”
“我找到了当年318案中三位被害者的家属，请他们帮忙辩认，他们都说，这个不是袁老太。我怕出错，又找了三位，得到的答案还是一样的。”老秦伸手指了指桌上袁老太的照片。
那现在的袁老太究竟是谁呢？真正的袁老太又去了哪里？
案件似乎变得更加复杂。如果没有有力的证据，袁老太不能扣留太久。而且，袁老太明显非常清楚他们的程序。
如果是现在这个袁老太杀人，她会把凶器扔在哪里呢？
忽然，肖男想到另外一个问题。
“袁家收养的那个养女袁晓殊有没有查到什么？”
老秦点了点头：“有，据村民说，袁家的养女袁晓殊是在袁老太他们之前就回到了袁家村。而且，在袁老太重病的那段时间，袁晓殊因为做饭不小心，把厨房给点着了，她本人被烧死了。不过，我在一个老乡家里发现了这个。”说完，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张老照片。
肖男盯着照片看了半晌，只见照片上一个眉目清秀的女孩，圆脸，微胖，眉目和袁太太竟然有七八分相似。
“她是？”她忽然想到一个可怕的问题，几乎与老秦异口同声。
“袁晓姝！”
肖男头嗡地一声响，现在的袁老太简直太可怕了，可能是个杀人狂魔。
“去把陆法医给我叫来。”
“是。”
不一会儿，陆佥出在现办公室。
“肖队，你找我。”
“对，你坐。我有件事跟你请教。一个人有没有办法能让自己快速衰老？”
“快速衰老？有啊。”陆佥有些奇怪，不明白肖男怎么突然问这么古怪的问题。
“什么方法？”
“其实不用刻意，如果得了衰老症，人就会快速衰老，年轻的小姑娘也会看上去像个老太太。”
“身体的机能也会像老太太吗？譬如说力量，甚至，月经也会停下来吗？”
“不会，这种衰老症，人的身体机能不会变化。而且，力气也不会衰竭。只是面相和身材看上去像老太太，尤其是皮肤。”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肖男脑中形成了。现在，只需要印证即可。
“马上去查一下袁老太和袁华明的DNA，我怀颖他们不是母子。同时，找人把这张照片里面人按照四十岁和六十岁分别绘制图像，我要马上拿到结果，快！”
“什么？”众人没明白过来。
“种种迹象表明，袁老太和袁华明有私情，本来我们以为这是种扭曲的关系，但我仔细观察了袁华明受伤以后，袁老太的表情，以及我们从现场勘查回来的各种痕迹，说明袁老太的力气非常大，绝不像一个六十岁的老太太。所以，我大胆作个推测，袁老太可能在三十多年前，回到乡下以后，就已经死了，现在这个袁老太，极可能是另外一个人。而老秦带回来的这张照片，你们看看，像谁？”
“袁——老——太。”小江鱼儿一下子脱口而出。
“没错，可经袁家村的老乡证实，这是袁——晓——殊！”
众人只觉一阵头皮发麻，如果真是袁晓殊，那这个女人真是太可怕了。袁家村那些年死的人，恐怕都跟她脱不了干系吧？
肖男点了点头。既然现在这个袁老太不肯说一个字，那她就不审，她倒要看看，谁耗得过谁。
“杨灵，你去详细调查一下袁晓殊，看看有没有可能拿得到她的DNA。”
“队长，有结果了。”
“怎么样？”
“袁晓殊在318案件发生以后，得了一场怪病，袁烈亲自把她送到了乡下。”
“能调到当时就医的档案吗？”
“我查过了。是一种罕见的提前衰老的怪症。”杨灵有些兴奋。
肖男却沉默不语。现在，时间对上了，病症也对上了，现在的袁老太是袁晓殊的可能性更大了。她倒宁愿这女人不是，否则，这女人真的太可怕了。袁家村死的有八人，加上何春媚，还有真正的袁老太的死因也是个谜，如果也是她动的手，那就是十条人命。
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如此歹毒，杀了十个人还能活得如此逍遥自在。
审讯室里安静得可怕，半天了，没有人进来审讯，袁老太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又闭上眼睛，如此循环往复数次，她脸上的表情也由最开始的镇定自若，有了很明显的变化。
肖男看着屏幕里的袁老太，那种不安的情绪益发的明显。
不过，这袁老太的心理素质确实不是常人能比，到现在，还沉得住气。
DNA比对结果出来了。
“她们不是母子关系，DNA相似度为0。”
按年龄绘制的两张照片也出来了，无论是四十岁还是六十岁，跟袁老太的相似度都有百分之八十以上，而那张四十岁的，更有百分之九十的相似度。
肖男基本能确定袁老太就是袁晓殊假冒的。一个人顶替另一个人生活了几十年，而且，还和对方的儿子长期生活在一起，难道袁华明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吗？
也许，袁华明早就知道袁老太就是袁晓殊，或者，一开始，袁华明就知道。可袁晓殊为什么要那么做呢？她为什么要顶替袁老太呢？
肖男决定，敲山震虎。
当肖男走进审讯室，她明显感觉到袁老太身上的变化。
“怎么样，警察同志，华明醒了吗？”袁老太一直叫得都是华明，从来没叫过儿子。肖男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就像老太太一直叫何春媚的名字，而从来没把何春媚当成儿媳妇，因为，她根本就不是袁老太。
“你儿子已经醒过来了，现在，脱离了危险期。”肖男漫不经心说道。眼睛死死盯着老太太。
袁老太的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惊慌，很快就恢复如常。故意表现出一副非常高兴的神情。
“真的，那太好了！”她的手不自觉地有点颤抖。
“老太太，何春媚是你杀的吧？”肖男突然说道。
老太太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瞅着肖男，情绪激动地大声吼道：“你放屁，我怎么会杀那个贱人，杀她，我怕脏了我的手。”
“注意你的言辞，再怎么说她也曾经是你的儿媳妇。”
袁老太眼中写满不屑。
“老太太，你说一个教务处副主任和他母亲有私情的事被传出去，他会怎么样？”
“你敢！”袁老太一声大吼，腾地站了起来，她忘记了，右手被锁住了，差点摔倒。
她脸上竟然没有半点羞愧之色。
肖男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了。可惜没有袁晓殊的DNA，只能让袁老太自己承认。
“坐下！”一旁的耿冲一声大喝。
袁老太神色紧张地看了看肖男，眼中写满了警惕，心道：这女警太不好对付了。
“说吧，你是怎么杀的何春媚。”
“谁说我杀了何春媚，人不是我杀的，是袁华明杀的。再说，我一个老太太，哪有力气杀人。”袁老太看着肖男，不屑一顾说道。
这老太太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袁晓殊，说说吧，袁华明怎么个杀人法。”
肖男的话就像是一道闪电，将袁老太击中，她的身子一僵，手不自觉地又抖了一下。
“警官，你是叫我吗？我可不叫袁小珠。”老太太故作镇定道。
她的内心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眼底的那一抹巨大的恐慌，被肖男看在眼中。
“你是不是袁晓殊，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们已经拿到了证据，正在送来的路上。袁华明马上就可以开口。你说袁华明杀了人，我倒希望是他。一个人顶替自己的养母三十多年，而且，一直和自己名义上的弟弟保持着那种关系。”
“袁家村八条人命，加上何春媚这条，一共是九命。还有你的养母，应该也不是得怪病死的吧。厨房失火烧死的恐怕不是你袁晓殊，而是你的养母刘敏华吧。一个连养育自己五年的母亲都下得去手，袁晓殊，你觉得你逃得掉吗？袁华明如果知道是你杀了他妈妈，你以为，他还会跟你在一起吗？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没人知道，你以为你的衰老症可以帮你掩饰一切，可你别忘了，你的声音和体貌和刘敏华相差太远。当年，见过刘敏华的人还有许多人都活着呢。”
“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他们，他们都该死，他们都该死，他们该死……”袁老太瞬间爆发，大声咆哮起来。
“你没有杀人，那你说说吧，袁华明怎么杀的何春媚？他为什么要杀何春媚？”
“因为何春媚找他要钱，他身上确实没有钱了。”
肖男差点笑出声来，依何春媚的性子，如果有人不给她钱，她能怎么样？而袁华明绝不可能为了钱去杀何春媚。
“还是我来替你说吧。”肖男看着面前这个失神的女人，心里忽然觉得这女人虽然可怕，却也可怜。因为，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袁华明根本不爱她。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三十年前，你因为怪病被袁烈提前送回了老家。因为怪病是衰老症，所以，你那时候虽然只有十几岁，但看上去已经像个成年女子了。于是，有一些好事者开始到袁家去看你，或者，他们也想过戏弄你，你想办法动手杀了他们。当刘敏华带着袁华明回到乡下的时候，你看到了希望，你觉得你要想办法留在袁华明身边。因为，你喜欢袁华明，从小就喜欢他。”
袁老太的眼神忽明忽暗，身体一动不动，看不清表情。
“或者，刘敏华也并不是十分喜欢你，更不愿意儿子将来跟你在一起，把你当成丫环来使唤。所以，你动了杀心，你趁一次做饭的机会，故意制造了厨房失火，将真正的袁老太活活烧死。又有人陆续来到袁家，于是，你为了隐瞒真相，先后将他们统统杀死。再之后，你为了袁华明能考上公务员，就跑到城里来翻案，将康秉诚供了出来。你长期与袁华明在一起，于是，袁华明也渐渐地对你产生了感情。但你容貌衰老得很快，他不可能娶你。”
“几年前，他看上了何春媚，娶了她。可你嫉妒何春媚，就故意在房间跟袁华明亲热，何春媚得知真相以后，差点自杀。你每周都会跟袁华明亲热，何春媚干脆眼不见为净，躲到方老太家里睡觉。”
“就在前几天，你得知何春媚竟然跑去做按摩女，于是，你起了杀心，想给袁家做一件干净的事，因为，你不允许袁华明身上有污点。你趁方彬差点勒死何春媚之际，动手杀了她。可你又觉得作为曾经的袁家儿媳妇，死也要死得体面一点，所以，你又回来，把她的身体摆放好。不惜踩在血迹上。”
袁老太的身体抖动得很厉害，脸始终侧对着灯光，身体紧绷，像是随时准备爆起。
“我不明白，就算袁家村其他人惹到了你，可刘敏华并没有伤害过你，你为什么烧死她？”
“哈哈哈哈，刘敏华没有伤害我，哈哈哈哈……”袁老太状似癫狂，疯狂大笑，一头灰白的头发凌乱在风中飞舞，在黑夜之中显得阴森恐怖。
她眼神之中射出怨毒的光芒，笑得让人毛骨悚然。
“让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一天伺候八个男人，她没有惹到我。每天晚上把我送去不同的男人家里过夜，让那些男人不顾我的死活地玩弄我，这叫没有惹到我。她对我可是真的好啊！哈哈哈哈……”
“她该死，她该死，明明知道我喜欢华明，还当着华明的面，把我送进别的男人家里。既然天不收她，我就自己来收她。你说她没有伤害我，哈哈哈哈……”
“袁爸爸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烧死二十七个人，你以为跟她没有关系吗？啊……”忽地又伏在桌上嚎啕大哭。
袁晓殊又哭又笑，声音凄厉。在黑夜里听来，让人不寒而栗。
……
肖男派人在距离袁华明家不足五百米的地方，挖出了杀死何春媚的那把匕首和那双沾满血渍的四十二码运动鞋。
袁晓殊对杀死何春媚一事供认不讳。
袁华明自始至终都知道。
……
肖男想，如果当年，刘敏华可以善意待患了衰老症的袁晓殊，而不是把她作为赚钱的工具，也许她不会那么偏激。
一个花季少女，有自己喜欢的男孩，可偏偏被这男孩的母亲当成牲口一样的对待。
她不但没有办法跟自己喜欢的男孩在一起，还要承受各种身心的的摧残。
在强大的屈辱面前，她没有选择逃避，也没有选择沉默。而是选择以暴制暴，以牙还牙。所以，导致后来，一发不可收拾。
只希望，这世界一切的女子所遇皆美好。都能被温柔以待。
肖男缓缓走进院落，青石板，紫竹藤，一棵散发着淡淡幽香的无花树静静伫立在院中，一个孤独的背影坐在一张破旧的藤椅上。
“你来了？”
“来了！”
“看到案宗了？”
“看到了。”肖男神情依然掩饰不住有些激动。
“你现在什么也别做，只有一个字，等。”
等，她已经等了三十多年了，为了那一天，她等了足足三十多年了。这三十年来，她每时每刻不在告诉自己，那件事，是她活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理由。还要等吗？
“对，你现在只有等。在没有接到上级正式的指示以前，你只有等。”老人的声音多少有些苍凉。当年，白发人送黑发人，他还不是一样等了吗？这一等啊，就是三十二年。
“您说，勒南华可以信任吗？”
“不行。至少现在还不行。你想像不到幕后真凶的能量有多强大，司法体系里有多少他的人，你根本无法想像。这么多年来，他编织了一张无边无际的大网。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可能只看到一部分的案宗，没有到那时候，你可能永远也拿到完整的案宗。”
肖男一怔：“对，我只看到了一部分的案宗，剩下的案宗，老师说在省里。”
“记住，在当年的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以前，绝不能相信任何人。千万记住！”
“我知道。”
“你走吧，我想静一静。”
“爷爷……”她已经十年没有来看过他了，都不让她见一面吗？她多想像小时候一样，也站在他的跟前，摸摸他满是皱纹的脸。十年了，十年啊，他还好吗？他已经是这个世界上她唯一的亲人了。
“走吧，孩子，你在我这儿耽搁的越久，越容易惹人怀疑。你走吧，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别过来。等事情查清楚了，爷爷会来找你的。”
肖男点点头，一转身，泪水模糊了眼睛。大踏步而去。
她五岁接受他的训练，将她训练成一名出色的刑侦、格斗高手，他于她亦师亦父。一想到数十年的教养之恩却不能相见，她忍不住想哭。可一想到自己的使命，赶忙擦干眼泪。快步离开。
袁晓姝案的告破，让整个刑警队对肖男这位新来的女队长瞬间刮目相看。
她不仅工作安排合理，而且，在侦破案件的时候，大胆推测，小心求证，将推理和证据搜集结合得炉火纯青，尤其，对袁晓姝身份的怀疑，在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派老秦下乡调查这件事，简直是神来之笔。连老秦自己都忍不住对肖男的推理联想能力感到钦佩。
破案讲求证据确凿，但没有任何可靠的证据的时候，推理就显得尤为重要。当然，一切要围绕证据破案。
肖男缜密的思维，让小江鱼儿、耿冲他们大开眼界。本来，他们以为老秦的思维就已经够严密的了，没想到，肖男的思维不仅滴水不漏，而且，一环扣一环，还将联想推理和逻辑推理结合得无懈可击。
再加上肖男在破案过程中，表现出来娴熟的破案技巧，运用熟练的破案手段，以及强大的气场，不过几天时间，刑警队上上下下对这位新来的女队长心里已经有了认可。
连老秦和耿冲对她也没有了排斥的心理。
此时，陆佥又出现在肖男的办公室。
周蒙恰好经过小江鱼儿的办公位。
“哎，我说，这位新来的陆法医长得这么英俊，不会是为咱们肖队长来的吧？”
小江鱼儿看了周蒙一眼：“我只能对你的迟钝表示同情，据我观察，这位长相英俊的陆法医就是为了我们队长来的。”
“哟嗬嗬，还你们队长，这亲热劲叫得，是谁说，女人只能端端茶，递递水，女警只能打打文件，跑跑腿，这会知道叫队长了，我看肖队长搭理不搭理你。”
“我叫队长咋的，我再有不满，也是人民内部矛盾。我不仅叫队长，我还要叫得更亲热点，我气死你个丫头。”说着，小江鱼儿起身就朝肖男的办公室走了过去。
“头儿，我有个文件需要你签一下。”
周蒙一听，扑哧笑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这小江鱼儿的脸皮真的是比城墙还厚啊！
从肖男的办公室出来，小江鱼儿忽然想到一件事。
“各位，我提议，咱们今天晚上为咱们头儿接风洗尘，大家意下如何？”
“好！”
“双手赞成。”
耿冲点了点头。
还没等小江鱼儿往下说呢，只见肖男急匆匆走出办室。
“接到报案，出现场！”
小江鱼儿的脸瞬间垮了，得了，大餐暂时吃不成了。
……
“姐，你怀疑我杀人？”
“如果没有，为什么凶器在你房间，还有，为什么凶器上有你的指纹？”
“我都说了，我不知道。”
“晓楠，你到底说不说？”
“不知道你让我说什么？就知道我不是你亲妹妹，你不会帮我。就凭一把杀猪刀，你就怀疑我杀人，你为什么不怀疑叶军呢，他还有那么好看的军刀。”
肖男被气一句话说不出来。
“怎么样，没话说了吧。姐，我真没有杀人，你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叶晓楠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晓楠，你再不说，就由别人来审了。而且，过了明天，局里肯定要求我避嫌，我希望你尽快把真相说出来，要不然，我真帮不了你了。”
“我就知道你不把我当亲妹妹，故意落井下石，我就知道我不是妈亲生的，你们都欺负我。哇呜呜呜……”
叶晓楠哭了，哭得那叫一个地动山摇。
肖男好悬没气晕过去。每回吵架，吵不赢就来这一招。她才是那个被收养的好不好。每次叶晓楠跟妈干架，她都要在中间充当和事佬，搞得好像她们俩是天生的仇人，她才是那个不姓叶的人好不好。
“别哭了！”肖男急得一声大吼，摸了摸额头。再这么下去，她都得被这丫头整疯了不可。
“晓楠，你听我说，这次涉及到一具无名尸，到现在，我们还没找到这具尸体的主人，可偏偏在你房间发现了这把杀猪刀。”
“是水果刀，我用来切水果的。切西瓜卖的，可不是用来杀猪的。”
“我说叶晓楠，你能不能别捣乱，听我把话说完。”
“好好好，你说你说。”叶晓楠伸出双手，做出请的姿势。
“等等，你说什么无名尸？”
“我们前天接到报案，接到一具无腿尸的案子，那具尸体被人砍成了八十三块，到现在还没找到死者的身份。”
“呃……哇……”叶晓楠朝旁边的垃圾桶开始呕吐，吐得那叫一个畅快啊，连前一天吃的全部都吐了个一干二净。
“叶——晓——楠！”肖男快被这丫头逼疯了。
肖男捏着鼻子，跑出审讯室。好半天才缓过来。老秦将垃圾袋换掉，连带垃圾桶一起换掉。
“说吧，那把刀到底怎么来的？”肖男看着吐完以后的叶晓楠，没打算结束审讯。她真想不明白，分尸的刀怎么会出现在妹妹的房间。要不是老妈今天刚好要她去看晓楠，根本不可能发现。
总不会妹妹跟这件谋杀案有关吧，想到这儿，她的心突突乱跳。
“精神病院四号房。”
“什么？”肖男莫名其妙。
“精神病院四号房。”叶晓楠又重复了一遍。
肖男懵了，这丫头在说什么，怎么又跟精神病院扯上关系了。
“什么意思？”她还是没明白，一碰到她这宝贝妹妹，智商果断下线了。
“这把刀是在精神病院四号房的人送的。”
“精神病院，你没事跑那儿干嘛？谁送的。”
叶晓楠看白痴拟的白了她一眼，慢悠悠道：“姐，不是吧，你这么OUT，我说的精神病院四号房是一个很火的游戏，有人根据这个游戏建了一个群，是里面一个群友送的。我当时就说我要卖西瓜赚学费，人家好心送给我的。”
肖男好悬没动手，好心人送分尸刀。
叶晓楠显然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这好心人好像不怎么好心，撇了撇嘴。
“那人长什么样还记得吗？”
“长得很普通，基本上没什么特征的那种。不过……”叶晓楠开始描述那人的特征。
“耿冲，找马疯子，把人画出来。”
“是。”
因为没有任何的作案动机和作案时间，叶晓楠被肖男带回了家。现在，那个送刀的人很关键。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死者的身份。
第二天一大早，肖男顶着黑眼圈上班了。昨天晚上，回去被老妈盘了半天，怎么大家对这分尸案现在也这么感兴趣吗？她有时候都怀疑，自己可能真是老妈亲生的，怎么冷静和理智跟老太太一模一样。
前天，接到游客报案，在响水河滩发现了一具尸体。准确地说，是发现了八十三块尸块。而且，尸体组成了“背叛”二字。很显然，凶手对死者恨之入骨，是个变态杀手。因为死者的手筋是被提前挑断的。两条腿到现在还没有找到。比对了所有的失踪人口，也没有对上。
到底是谁呢？又是谁跟对方有那么大的仇恨，要分尸才能解恨。
通常，分尸有几种情况。要么是怕死者的身份被发现，要么，是对死者恨之入骨，恨不能生食其肉。从尸体分解的程度来看，陆佥判断是分尸解恨的程度更大。因为，分尸的手法极恶劣。就像一个人在切猪肉，可这个人并不是专业的屠夫，却很有耐心，而且，很享受整个过程。
一具尸体，为什么单单是腿没有了呢？
死者为一成年男性，成年男性的腿能用来做什么呢？
这一点，肖男怎么想也想不通，好像跟逻辑没什么关系。
“头儿，有重大发现。”
小江鱼儿一句话将肖男从沉思中惊醒。
“说。”
“从抛尸现场来看，我们发现距离抛尸地点最近的就是飞翔技校。”
“飞翔技校？就是校长被亲生女儿举报的那个飞翔？”
“对。”
A市有一所全国知名的高级技校，就是飞翔技校。前段时间，网上爆出，飞翔技校校长吴海东的女儿举报吴海东滥用职权，吞没公款。还曝出他长期包养多名女学生。一时间，飞翔技校的丑闻满天飞。
肖男印象很深刻。
网上说，吴海东以公司名义，购置了190多套房产，长期以个人名义出租获利。
“有没有查到死者的身份。”
“暂时还没有。不过，据学校的副校长陈浩明说，校长吴海东有两天没去学校了。而且，也没有打电话去学校。他老婆好像也在找他。”
“马上提取吴海东的DNA。”尸检的初步结果显示，死者是一名五十到六十岁之间的男性，如果真是吴海东，还真是件麻烦事，他在A市有非常复杂的人际关系网。
“头儿，吴海东的老婆阮玉莲来报案，说吴海东失踪了。”
肖男头嗡地一声响。阮玉莲当年是晚报的当家花旦，曾经红遍整个A市，是很难缠的一个人。
“走，去看看。”
……
不得不说阮玉莲确实美艳，可以想象，她嫁给吴海东的时候有多漂亮。三十多岁的她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连同为女人的肖男都有些惊艳。难怪当年吴海东会为了她抛妻弃女。
阮玉莲的表演很精彩，肖男觉得整个就是在演出。
这个阮玉莲绝对有问题，而且有大问题。
明明老公失踪两天，才来报案，而且，非要表现得十分伤心，哭得死去活来。人还没找到呢，她仿佛就跟死了丈夫相似。
难道她已经知道什么了吗？
吴海东死后，最大的受益人是她和吴海东的女儿吴小娇。可她也不至于为了钱杀死吴海东吧，毕竟，后者活着，对她的意义更大。除非……
“去查一下吴海东有没有给自己买什么高额的意外险。”
“是。”
“头儿，有发现。”小江鱼儿兴冲冲跑了过来。
“说。”
“你猜精神病院四号房是谁的？”
肖男一愣，精神病院四号房是谁的？“那不是个游戏吗？”
“对。你知道游戏公司是谁的吗？”
肖男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吴小娇。”
小江鱼儿当场一声哀嚎：“老大，有没有天理啊，我查了半天，你一秒就能猜出来。”
不得不说，肖男的联想推理天赋确实惊人。
“说点有用的。”
“我还查到，吴小娇的公司前段时间经营困难，她曾经向吴海东借钱，但是吴海东没给。这也是为什么后来吴小娇实名举报他。而且，据游戏公司的人说，吴小娇也失踪两天了。”
肖男一惊，吴小娇失踪，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快，想尽一切办法找到吴小娇。”
“肖队，DNA对比结果出来了，死者就是吴海东。”
肖男浑身一震。
“马上申请搜查令，搜查吴海东的住处。”抛尸现场明显不是第一案发现场，相反，吴海东家里一定会有一些线索。
杨灵一愣，刚一确认死者的身份就去搜人家家里，这……她略一犹豫的功夫，肖男拍了拍她的肩膀：“听我的，现在搜吴海东家里，兴许还能有什么发现，过几天，估计什么都没有。”
杨灵猛然间明白。如果得知吴海东死了，他生前用过的一些东西，说不定，马上会被处理掉，毕竟是死人的。如果他的家人有嫌疑，也会第一时间处理掉。
吴海东住在美庐香墅108号，A区的富人区。
当肖男到达现场的时候，阮玉莲明显有些意外。
“吴太太，这是搜查令，麻烦你了。”说着，伸手一挥，众人进屋搜查。
肖男明显感觉到这女人，有些紧张。而且，眼睛在朝卧室瞄。虽然掩饰的很好，可逃不过肖男的眼睛。阮玉莲坐在沙发上，假装在翻着杂志。肖男也不说话，四处走动，她每走动一处，就留意阮玉莲的反应。
厨房、主卧、阳台，这三个地方，阮玉莲的生态变化很大。尤其是主卧，阮玉莲呼吸明显变得急促，说明她很紧张。
肖男走到老秦身旁：“重点搜查主卧、阳台、厨房，仔仔细细地搜。”
老秦点了点头，伸手叫过两个人，分开搜查。
不一会儿，他急匆匆走到肖男身边，“头儿，有发现。发现一套成年男子的衣物，还有鞋袜。还有不少毛发。看样子不像是吴海东的。”西装、领带、皮鞋以及内衣的款式明显不是一个老头子的，而是一个年轻人。
老秦发现，改变称呼，喊肖男头儿，他竟然没有丝毫觉得拗口或者别扭。
“吴太太，家里还有其他男性来过吗？”
“没有。我怎么会带其他男人来家里呢，你这话问的真是莫名其妙。”阮玉莲双手不安地来回搓动。
“吴太太，我们刚刚证实，您先生，也就是吴海东，被人谋杀了。”
“什么？”阮玉莲腾地站了起来。身子一晃，差点没栽倒。肖男赶忙扶了她一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呜呜呜呜……”她低声啜泣起来。
“吴太太，我希望我问你的每一句话，你都能如实回答，好帮助我们尽快找到凶手。您先生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
阮玉莲哭得更大声了。肖男也不着急，静静看着她哭。有时候，有些人，你越劝反而越来劲。阮玉莲就是这种人。
不多时，她自己止住哭声。
阮玉莲最终还是提供了一个名字。看她满脸通红就知道，不是什么正当关系。可肖男有一点不明白，阮玉莲怎么敢把一个陌生男人的衣物放在家里呢，她就不怕吴海东发现吗？还是说吴海东根本就发现不了，他很少来别墅住？
“吴太太，吴海东经常住在学校吗？”
“啊，对。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
网上说吴海东长期包养女学生，可真是如此的话，总不会在学校吧？在家里，依阮玉莲的性子，不太可能让他胡来。不对，这吴海东还有住处。
“吴太太，我希望你可以跟我说实话，如果一定要等到我们查出什么，你才肯说，那个时候，恐怕只能请你到局里说了。”肖男看了她一眼，这女人很聪明，可太过聪明未必是件好事。到现在为止，还想隐瞒。
阮玉莲眼中闪过一丝慌张，平时的干练和精明完全被不知所踪。
急忙道：“吴海东名下还有一套私人别墅，他经常去那儿。在月秀山城。”
月秀山城，不是说那是座鬼城吗？他怎么敢在那儿买房子，这吴海东好大的胆子啊！
月秀山当年是一处战场，那里死了很多人，很多尸体因为战乱没人收，所以，就成了乱葬岗。一开始，开发商开发出来楼盘，根本没人相信会有人买，可就是有那不怕死的，还真出手。没想到，这吴海东也在月秀山购了房子。
尽管阮玉莲很小心，伪装得也很好，可眼底的那一抹若无似有的兴奋还是被肖男看在眼中。
这女人果真有问题。
美庐香墅并没有什么其他的重大发现，肖男带人赶往月秀山别墅区。
月秀山距离市区约有五十多公里，距离响水河倒是不远，怪不得吴海东在那儿买房子。
山深林静，路寂无光，如果不是车灯够亮，一般人绝没有那个胆量走这条路。
上月秀山的路显得异常阴森。静得可怕。
肖男记得，A机械二厂的老厂址就在这山里头。
那二十七名职工也是被烧死在山里。
当肖男带人赶到月秀山墅109号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惊呆了。
月秀山墅109号，简直就是个魔窟。每个房间都布置成一个主题情趣风格的格调，而且，里面还有各种道具。在最大的房间，赫然发现了一大滩血迹和捆人的绳子，作案的工具：斧头、匕首、剔骨刀、钩子，简直就是个屠宰场。
肖男基本可以肯定，这是第一案发现场。
采样、搜查，现场只有一个人的指纹。而且，那个人的指纹还带着血迹。基本可以肯定是死者的。
既没有鞋印也没有指纹，更没有任何其他的痕迹，凶手就像是从来没有来过一样，将自己的痕迹打扫的干干净净。
看来，吴海东不但如外界所传言的包养女学生，而且，还有一些特殊的嗜好。而凶手极可能正是利用了这一点。
从现场的情况来看，凶手拥有极强的反侦察能力，作案手法非常娴熟，很可能是个惯犯。现场每一个他可能到过的地方都擦拭的一干二净，没有一丝一毫的遗漏，这凶手还真是仔细地可怕。
肖男不死心，又让人仔仔细细，前前后后再搜查了一遍，依然没有找到那双腿，也就是说，那双腿可能被凶手带走了，或者扔在了其他地方。
实在不行，只能搜山了。可要搜山，没有两三天时间根本完不成任务。
除了找到分尸现场和作案现场，其他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死者被人勒死，然后，砍下头颅，完成分尸。这是陆佥尸检报告上所描述的，基本与现场相符。可关于凶手的线索却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从屋子看，门是被撬开的。也就是说，这个人并没有大门的钥匙。当时，整栋别墅也只有吴海东一个人。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没有发现其他人的指纹。
“耿冲，你明天多带点人，向二队和三队都借点人，准备搜山！”
“老秦，你去查一下，吴海东有没有虐待过阮玉莲。还有，他当年是如何娶到阮玉莲的。”如果她没错，依阮玉莲当年的美貌，追求她的人应该很多，应该也有不少A市的年轻才俊，她为什么会嫁给大自己那么多的吴海东呢，仅仅是为了钱吗？
安排好第二天的工作，一行人离开月秀山。
作案工具也都是普通的工具，五金店和刀具店，网上，到处都有的卖，所以，查起来，根本是大海捞针。
“头儿，有发现。”小江鱼儿兴奋地跑了进来。
“说。”
“跟阮玉莲私通的那人叫赵磊，是吴小娇游戏公司的员工。而且，这个人的身形跟晓楠描述的，送刀的那人很像。”
精神病院四号房，是时候会会这个精神病院四号房的主人了。
“走，跟我去找吴小娇。”
当肖男见到吴小娇的时候，多少有些意外。竟然是个比她还要冷静的女人。
一头秀发披肩，吴小娇打扮得很文艺，一身米色的连衣裙将整个身体都衬托得高挑，头上还松松挽了一个蝴蝶结。
“吴小姐，你似乎对令尊的死并不感到意外？”肖男向来喜欢单刀直入。
吴小娇看了她一眼，眼神之中有些不善的意味，悠悠道：“你也不用套我的话。他死也好，活也好，跟我已经没多大关系了。从他抛弃我和我妈妈那一天开始，我就已经不认他了。而且，我觉得作为一名教育工作者，他已经严重伤害了这个社会的公德，所以，我举报了他。尽被他许多的朋友骂，我甚至为此受到威胁，我并不害怕。他做的这些事，足够他付出生命的代价。”
肖男看了看她，多少有些同情。她知道，对于吴小娇而言，多半是哀莫大于心死。自己的亲生父亲，抛妻弃女就为娶个美艳的阮玉莲，而且，听说，当年，他还将妻女赶出了唯一的住所，让她们流落街头。
吴小娇对他的恨意应该很深才对。
所以，会不会是吴小娇呢？她有充足的杀人动机。
肖男留意看了看吴小娇那纤细的手指，弱不禁风的娇躯，还是摇了摇头。
“吴小姐，能跟我说说你的公司吗？为什么叫精神病院四号房？”肖男仿佛一下子来了兴致。
吴小娇这才有了些兴趣，脸上带起笑意。
“精神病院四号房这个创意，其实是个网友起的名字，他讲了一个故事。当时，许多人都被感动了，于是，我们就用了这个名字，开发了这套游戏。”
“是什么样的故事啊？”肖男以前也是玩游戏的高手，因为工作原因，好几年没碰过了。
吴小娇看了看肖男，轻轻笑出声，嘴抿了抿，脸上扬溢起一股明媚的笑意，像盛开的水仙花。
“据说，有一个小女孩，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和一个男孩在一起。后来，那个男孩为了有户口考上大学，就娶了个城里的姑娘。那女孩啊，等了男孩一辈子。听到这个消息，她疯了。直到有一天，男孩得知女孩成了疯子，他也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疯子，也住进了精神病院。女人在疯人院里看见男孩已经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头，却再也认不出他了。”
“于是，老头就找人把精神病院四号房改成了他们最初见面的房子模样，所以，女人一进精神病院四号房就想起了他。女人其实没有疯，她只是太过想念。等到她认出了老头，就和老头一起，真正变成了疯子。精神病院四号房，就成了他们的家。”
肖男忽然有些莫名的感动。
这个世界有时候很残酷，有些人，有些事，确实没有办法在现实中得到，因为人有七情六欲，有各种世俗的牵绊，或者，真的需要到另一个世界才能找回自我。
回到警局，肖男马上提审了赵磊。可后者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不过，她还是在赵磊的眼中读到了对吴海东的怨恨。
赵磊很恨吴海东。尽管他掩饰得很好，依旧瞒不过肖男的眼睛。
为什么呢？
“鱼儿，去查一下赵磊的资料，看看他跟吴海东或者阮玉莲有什么瓜葛。”除了情人关系，肖男觉得，这赵磊可能跟阮玉莲还有层关系。那种发自内心的保护欲，绝不是仅仅是一个情人关系能解释得通的。
吴小娇的嫌疑基本可以排除了，剩下的阮玉莲和赵磊都有嫌疑，可阮玉莲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要想杀人分尸，并不容易。看来，这个赵磊跟吴海东的死是脱不了干系了。
赵磊其实长得很帅，看得出来，他是发自内心喜欢阮玉莲，并非只是利用。而且，他在吴小娇的公司担任运营总监，是高管，收入也不低，没有必要牺牲名誉傍上阮玉莲。
可肖男总感觉漏掉了什么。
漏掉了什么呢？
赵磊的不在场证据太充分了，反而让人不敢相信。就那么巧，刚刚赶在五天以前出差。
陆佥终于确认了吴海东准确地死亡时间：四月二十一日凌晨三点到五点。
那段时间，赵磊在睡觉，不在场证明就不成立。
“头儿，查到了。”
……
“有一辆白色的桑塔纳于四月二十一日凌晨出现在月秀山墅附近，是凌晨五点才离开的。”
“查，马上查清楚车的来源。”
“是。”
“头儿，还有一个不好的消息，阮玉莲办了签证，后天的飞机飞美国，听说她已经拿到绿卡了。已经办好了移民。”
她这是，想逃。现在基本可以肯定，这阮玉莲绝对有问题。
看来，得要撬开赵磊的嘴了。
“赵磊，你跟阮玉莲不仅仅是情人关系吧？”肖男一开口就下猛药。
赵磊的神情之中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轻蔑。肖男心中一动。忽然想明白一个问题，谁说，她们一定会是一情人关系。阮玉莲可从来没有亲口说过，他们是情人关系。赵磊也没有亲口承认过。或许，一开始，她就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
肖男急匆匆走出了审讯室。
“马上对比赵磊和阮玉莲的DNA，查查他们真正的关系。还有，老秦和耿冲回来了没有？”
要想撬开赵磊的嘴，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这赵磊心理素质极好，而且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这个特征跟凶手极其相似。
如果赵磊是凶手，那么这个人就十分危险，不行，得想办法把他扣下来。
肖男理了理思绪，虽然时间紧迫，但现在不能乱。越是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时间不够的前提下，越不能自乱阵脚。对，她倒想看看，这赵磊能撑到什么时候。
肖男走到审讯室外面的屏幕前，静静观察赵磊。摄像头里的赵磊很平静，也很镇定，没有丝毫的慌乱，更没有丝毫的畏惧，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看上去还有几分阳刚之气。
不对，肖男觉得不对，这人好像在哪儿见过。忽然，她想起来了，在叶军的毕业典礼上，对，就是在715军校，那个神秘的地方。
她赶紧拿起电话了，拨通了叶军的号码。
“喂，叶军吗？”
“叫哥。”
“叶军，你听我说……”
嘟嘟嘟，手机挂断了。
肖男气得差点没把手机摔地上，这叶军就为比自己多出生一天，非得让自己管他叫哥，为这事都争了二十多年了，还揪着不放。
只得再度拨通了叶军的号码。
“哥。”
“哎，这才乖嘛。说吧，啥事？”
肖男真恨不得跑到南京军区，一巴掌把那家伙拍死，都什么时候还为个称呼较真。
“你们班以前有个叫赵磊的吗？”
“有啊，怎么了？”
“我发微信给你了，你看看是不是这个人。”
“头儿，DNA对比结果出来了。”
“快说，相似度98%。”
那基本可以肯定是血亲了。
正当肖男要问什么，忽然，电话响了起来，是老秦。
“头儿，我了解到当年吴海东娶阮玉莲是用了胁迫的手段，而且……”
不到一分钟，叶军的电话拨了过来，电话里，他显得很焦急：“你怎么会有赵磊的照片呢？”
“你先别管那么多，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吧。”
“赵磊怎么会离开部队呢，你们不是要服役八年吗，我记得，至少还有三年吧。”
“他出了点状况，所以，被部队除名了。”
肖男心里咯噔一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能说得具体点吗？”
“不能，男男，这是军事机密，你现在还没有权力知道。”
“那你能不能跟我说一下他的个人情况和家庭情况。”如果来自715，极有可能，杨灵查不到赵磊的资料。
“他是715的王牌学员，我们那期有两个王牌特种兵，一个是我，一个就是他。他的综合素质，各方面都非常优秀。而且，尤其是格斗能力，在当时的715，几乎没有人是他的对手。我也只能算半个。还有，他的心理素质非常好。如果不是出了那么一档子事，大佬们不可能下得了决心，放他离开。至于家庭吗，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他父母很早就去世了，有个姐姐在，在……”
“你好好想想，在哪儿？”肖男呼吸急促，如果自己的猜想成立，那赵磊极可能是凶手。
“哦，对了，在A市，就在A市。你们应该在同一座城市。”
肖男一听，刚想到什么，叶军一句话将她的思绪打断。
“你怎么会知道赵磊的，快说，是不是你们俩碰上了。那小子可十分危险啊，你可千万别乱碰他。”
完了，肖男猛然想到一个问题。
“我不跟你说了，挂了。”她伸手拔枪，飞快朝审讯室跑去。
审讯室外，两名警察瘫坐在地上，小江鱼儿整个人躺在地上。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伸手一摸，小江鱼儿呼吸平稳，只是被人打晕了，其他两名警察也是一样。
当一声，她踢开审讯室的门，里面空空如也，赵磊早已不知去向。
叮地一声，她拉响了警报。绝不能让赵磊跑了。看来，这小子是真杀了人了。
想跑，没那么容易。她一个箭步跃下台阶，飞快朝外追去。
肖男暗自庆幸，还好还好，赵磊没在警局杀人，否则，自己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些警察的家属。在警局被杀，无法跟任何人交待。
赵磊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能追来。
“站住！”身后，肖男飞快跑来。
赵磊一回头，竟然是是那名女警。
就在他一回头的功夫，肖男一记鞭腿，如风踢到，快如闪电。
赵磊来不及躲闪，只得双手并拢，朝肖男的腿硬生生挡了过去。
嘭地一声响，他感觉双手仿佛被铁棍给砸中，震得他差点没退出去一步。双臂生疼。
“咦！”这女警好大的力道，好快的腿。A警方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的高手！？
赵磊定晴一看的同时，一记高鞭腿也朝肖男的脑袋踢了过去。来而不往非礼也。
肖男赶紧头一偏，一侧身，不退反进，伸手就要去接赵磊的鞭腿。
赵磊的腿踢到一半忽然改变方向，朝肖男的下盘扫了过去。
肖男纵身一跃，离地而起。同时，人在半空，一拳朝赵磊的面门砸到。
赵磊一见，心知一时半会讨不到便宜，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赶紧朝肖男猛踢两腿，借着后者迎上来的腿，一弹，足足射出去两丈多远，飞快朝外就跑。仿佛疯了一般，眨眼就没有人影。
肖男一看，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这么多年，还没有人能从她手下逃脱。这个赵磊，还真是，身手确实了得。
这赵磊隐藏得这么好，竟然逃过了自己的眼睛。真没想到，竟然碰上了这么一个危险的人物。
不远处的杨灵，早就看傻眼了。心里掀起涛天巨浪：头儿，这么猛吗？难怪叫侠警。
此时，身后的地面传来一阵手机铃声。原来，肖男的手机掉在地上了。
她转身，快步，俯身拿起手机。
“男男，男男，男……”手机那头叶军焦急地喊着她的小名。肖男心里莫名的有些感动。
“行了，别喊了，没死呢。”肖男没好气道。
电话那头，叶军长长舒了口气。
“你是不是抓了赵磊了？”
“是，我一开始没认出他。”
“听我说，抓赵磊根本不是你们警察能干的活。他经过最顶级的特种兵战术训练、体能训练、枪械训练，综合素质在特种兵中是王中之王，谩说是你们警察，就是我们这种特战老兵也不敢轻易跟他交手。你没事，极可能是赵磊认出了你。他的记忆力非常好。当年，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我救过他一命。你现在什么也别做，把情况向上反应，千万别去追缉他。赵磊如果想杀人，谁都拦不住。”
肖男也惊出一身的冷汗。没想到，竟然碰到这么一个狠人。她赶紧拨通了勒南华的电话。
勒南华吓得从被窝里跳了起来。
肖男做梦也没想到，吴海东案竟然扯出这么一位曾经的特种兵王，而且，他极可能是杀人凶手。可自己手里这些力量，恐怕抓不住赵磊。
只要阮玉莲一逃，赵磊一躲，这案子再想破，可就难了。
她果断拿起手机，再度拨通了叶军的电话。
……
当叶军出现在也面前的时候，肖男整个人都懵了。
“你怎么来得这么快？”这家伙，不到两个小时，就算是打报告也来不及啊，没有上级的命令，他作为某军区特种部队的作战指挥员，也不能私自行动啊。该不会……
“你不是偷跑出来的吧？”军人偷跑那可是擅离职守，对于叶军那样纪律严明的作战部队，没有命令，擅自乱跑，那可是要背处分的。
肖男吓坏了。
“想什么呢？”叶军白了她一眼，“哎，我说你怎么又瘦了，是不是又不好好吃饭，我说男男，你这能不能让我这做哥的省省心。来，我称称。”说着，过来就要抱肖男。
肖男顺势一甩，如同泥鳅一般，脱开身。这家伙真是狗改不了吃屎，都多大人了，还玩这一套。
“功夫见长啊，我还不信，我还抱不住你。”说着，揉身扑了上去。一个声音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嗬嗬……哦嗬……”勒南华毫不留情地咳嗽了两声。
叶军尴尬地停下身，瞅了他一眼。
叶军一米九的大个，壮硕的身体，让勒南华看不到肖男的脸。
“肖男，说说吧，怎么回事？”
肖男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叶军的脸瞬间不好看了。昔日老战友涉嫌杀人，他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尽管见着妹妹，可赵磊曾经是他的好兄弟。
“男男，有没有可能弄错了，赵磊会去杀那个所谓的技校校长吗？”
“现在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但他为什么要跑呢？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非常符合罪犯的特征。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和阮玉莲。而且，据我猜测，阮玉莲应该就是他的姐姐。根据我们的调查，阮玉莲当年被吴海东找人迷晕了她，后来，迫于吴海东的淫威，她才嫁给了她。而且，据我们调查的结果，吴海东有施虐的倾向，有可能，阮玉莲一直被他虐待。”
“能确证阮玉莲是赵磊的姐姐吗？”
“DNA结果已经出来了，相似度98%以上。”
叶军沉默了。赵磊嫉恶如仇，若说依他的本事，杀个把人，恐怕不会太困难。
“而且，各项资料显示，凶手手段高明，反侦察能力极强，而且，力气很大。吴海东的尸体是被人肢解分尸成了八十三块。尸检报告说，分尸人在面对尸体时很平静。所以，我怀疑，凶手有强大的心理素质。”
赵磊是特种兵王，经过严格的训练，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心理素质都是顶级的。所以，叶军已经无话可说了。
“可赵磊不好抓，如果把他惹急了，他要动手，恐怕，一般的特警，在他手底下就像切菜那么简单，他可以随意收割。”叶军说出一个残酷的现实。特种兵王每一个都是一台杀人机器，个人作战能力堪比一支精英部队。
“那也不能放任他逍遥法外，你们不抓，我自己抓。”肖男看了叶军一眼，冲他喊道。
赵磊是很厉害，可任何人触犯法律就应该接受法律的制裁。
叶军看了妹妹一眼，不明白一向冷静的她怎么突然这么激动。瞬间想起来，赵磊是从她的审讯室跑掉的。骄傲如她，这些年应该没栽过这跟头。尽管他对妹妹的实力毫不怀疑，可一个曾经的兵王没那么好对付。
“还是我来布防吧，尽量不要跟他正面接触，一发现，我带人来抓。”勒南华和肖男都纷纷点了点头。
“说实话，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抓住赵磊，但可以一试。我希望你能尽快确定，赵磊是否一定是凶手，如果真是他。我可以调我的特战队过来帮忙。不过，需要勒局长去协调军方。”
肖男心里非常清楚，赵磊可能已经在想办法出城了，抓赵磊这样危险分子的布防，她肯定不如叶军。而阮玉莲又想着后天逃走，剩下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来人，把阮玉莲给我带回来。”
面对肖男的审讯，这次，阮玉莲居然十分的平静，既没有紧张，也没有恐慌，更没有任何的隐瞒。肖男问什么她答什么。
好像是要放弃的节奏。
“肖队长，我很佩服你这样女警，我当年要是有你一半的勇气，也不至于被吴海东控制这么多年。他是长期虐待我，你看。”说着，她掀起一片衣袖，身上是触目惊心的伤痕，而且是一道深一道浅，明显是旧伤连着新伤。
“如果当年，我能勇敢一点揭发他，也不至于害了那么多的女孩子。可你说我杀了他，我一个弱女子能有什么能力杀人呢？”阮玉莲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见犹怜。
“阮玉莲，我想有一个消息你大概非常感兴趣。你弟弟是从我这儿逃走的。”可惜，老秦调查到最后，线索却断了，没有办法确证她与赵磊的姐弟关系。二人都出身孤儿院，可那间孤儿院的资料却在五年前的一场大火中全部被烧毁了。三年前，孤儿院的院长和一名知情人又相继去世。
“我弟弟？”阮玉莲故作惊讶道。她眼中的那一抹狡黠还是没能逃过肖男的目光。
“你弟弟赵磊虽然逃了，但我们已经展开了对他的搜捕行动。如果他是凶手，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们也会把他绳之以法。”
阮玉莲的手轻轻抖了一下，脸不自然地扯动，声音有些颤抖道：“肖队长，我想问一下，你觉得吴海东该死吗？”
“不管他该不该死，即便该死也应该接受法律的制裁，而不是死在你们手上。”
阮玉莲不屑地看了看肖男：“肖队长，你就这么肯定吴海东是磊磊杀的吗？”
肖男有些意外，她本来以为，按阮玉莲姐弟的性子，当不会抵赖杀人一事。叶军说过，赵磊是非常骄傲的一个人，而阮玉莲也是。
阮玉莲昨天的紧张是因为害怕赵磊的身份被发现，今天的坦然说明她已经准备好了面对一切。难道自己真的判断错了吗？赵磊不是凶手？
可所有的痕迹都指向他。只有他才有那么强的反侦察能力，才可以杀人分尸之后还可以从容离去，不留下任何的线索和破绽。只有经过特殊训练的人才能做到，否则，不可能一丁点线索都没留下。
如果赵磊不是凶手，那阮玉莲为什么会怕他被发现呢？
凶器上和分尸工具上都没有指纹，现场也没有脚印，这凶手还真不是一般的狡猾啊。
肖男有些头痛。
这案子一条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有。
如果赵磊真如叶军所说，在杀了人之后，极可能会飘然远去。没必要躲在A市，更不会躲在吴小娇的公司。
“头儿，有新的发现。”
搜山的耿冲终于回来了。
“发现一双38码的运动鞋印。进了深山以后，又走上了大路，上了车。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那辆白色桑塔纳。
“头儿，我还有一个重要发现。”耿冲双眼放光，有些兴奋道。
“快说。”
“我在月秀山墅109号的大门扣的内侧上发现了非常淡的半截拇指的指纹，极有可能是凶手走时关门，忘了带手套留下的。已经拿去比对了。”
“干的好。”肖男一阵狂喜，总算有条有用的线索。
她马上让人找叶军帮忙，调来了赵磊的指纹。
结果出乎她的意外，那指纹既不是阮玉莲的，也不是赵磊的。她本来以为，吴海东为自己买了巨额意外险，最终的受益人是阮玉莲，而她又长期受虐待，所以，合谋自己的弟弟杀死吴海东的动机十分充足，而且，赵磊的不在场证据根本不成立。
现在看来，真的是自己错了吗？
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白色桑塔纳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