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梨落陆知年是小说《七零不忍了疯批女配掀饭桌》的角色人物,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七零不忍了疯批女配掀饭桌》的章节内容
【叮~小仙女签到处,龙年顺风顺水顺财神~】
正文——
B市,食品厂家属院。
六月,天晴明朗。
风和日丽,万事皆宜。
一排排白色的房子间,绿野葱葱。
不远处的大喇叭传出响亮的歌声:
“东方红,太阳升.......”
外围的一座家属院内,正在上演触目惊心的一幕——
“你不是我们姜家的种,不想待就滚!”
“没想到你心肠如此歹毒,你走吧!”
“你推我亲姐姐,滚出我家!”
“苏梨落,我看错你了,你真恶毒!”
“不要责怪梨落,是我的错,是我没站稳,这才.....”
“映雪,你就是太善良了才会被欺负成这样!”
苏梨落一睁眼,正巧面临原主假千金身份被当众戳穿,恼羞成怒“推倒”真千金的抓马现场。
听到对方的话,忍不住讥笑一声:
“哟呵,好一朵纯白的小白花,茶香四溢啊。”
下一秒,原主的记忆疯狂涌入脑子,苏梨落勾唇一笑,当着众人的面,掀翻了饭桌,嚣张且不雅地翻了个白眼。
一群睁眼瞎,先不说几步路的楼梯,跌倒会这么凑巧脚崴了?
就是原身真想害苏映雪,是得多蠢才要当着众人的面推啊?
结合记忆里的画面,她断定苏映雪崴脚是装的!
“够了!苏梨落,从今天开始,你不再姓姜,滚回你的乡下苏家!”
中年男人一脸怒气,双眼瞪大的像铜铃,看样子是被气的不轻,声音都有些颤抖。
“哦,谁稀罕姓姜?求之不得,麻烦离开,马上,派个人,跟我去局子里更迁户口。”
苏梨落求之不得,姜姓又没她原本的苏姓好听,她才不稀罕姓姜!
“梨梨,你闹脾气也要有个限度啊,快跟你爸服个软,跟你妹妹道个歉,你还能待家里!”
保养得当的中年妇女面上闪过一丝算计,养了十八年的女儿,既然不是亲生的,那婚事自然要还给她的亲生女儿!
但好歹养了十八年,哪怕是个花瓶,也能为她们姜家笼络权贵!
“阿姨,既然查清楚了我不是你女儿,我亲妈虽然早死了,但没给我生妹妹,所以的所以,姜映雪算哪门子妹妹?”
苏梨落居高临下,拉开梨花木坐的椅子,大摇大摆地靠在椅子上,双手环胸,嚣张极了。
既然姜映雪装柔弱,喜欢当小白花,她就如了对方的意——
离开姜家!
“妈,别跟她废话,映雪姐姐才是我的亲姐姐,既然她死不悔改,那就别怪我们跟她断绝关系!”
跟中年男人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少年,满脸嫌恶,嘴上说出的话,更是绝情。
“伯母,跟我订娃娃亲的人是映雪,姜家只有一个女儿不是吗?”
穿着白色衬衫,黑色长裤的男人施压反问。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只有柔弱的少女,容不下她人!
“是。”
姜家夫妇看出来周棋意图,对视一眼,做了决定:
“苏梨落,别说我们姜家亏待你,你去收拾行李,我们去改户籍,断绝关系。”
“好。”
听到这个答案,苏梨落一点也不感觉意外。
无视在场其他赴宴者的厌恶、同情、意外的神色,转身上楼,去了原身的房间......
在过去的十七年里,姜映雪没出现之前,她被姜家培养,姜家确实没亏待过她。
但当身份曝光,真千金被从乡下接回来后的一年中,不管在家里,还是在学校,她都被真千金各种陷害,各种针对。
养父养母还有弟弟,三颗心都扑在真女儿真姐姐身上,哪里会关注她?
这就导致姜映雪变本加厉,这不,在今天这场姜家人专门为姜映雪举办的成人礼时,姜映雪又出手陷害她。
目的就是为了彻底在外人面前,做实了她嚣张跋扈,欺负姜映雪的行为!
这样不仅在家属院搞臭原主的名声,还能彻底让渣男未婚夫周棋同情,从而彻底爱上姜映雪这朵小白花。
想要渣男未婚夫?
好,成全你。
都想赶她离开姜家?
回到原主寒碜的房间,苏梨落在脑海里召唤系统——
小八小八,你给老娘圆润地滚出来!
冷冰冰的机械音在脑海里响起——
【宿主,有何吩咐?】
苏梨落冷笑,继续咆哮——
说好完成宠妃逆袭系统后,奖励我回现实世界,奖励一百亿,放个舒服的长假。
就这?
真假千金,开局抓马,人设稀巴烂!
还有这是什么时代,怎么这么寒酸?
系统沉默,虚拟的小手手揣兜兜,怎么办?怎么给宿主一个交代?
共事多年,苏梨落对小八这沉默的态度,顿感心凉。
说吧,要不然我申请解绑系统。
小八哭唧唧,奶泡音:
【宿主,小八不能没有你,这是个意外,但小八保证,这次没有任务,随便宿主造。】
哦不,随便宿主度假!
苏梨落勾唇,小样,跟她斗?
身为资深玩家,为自己谋求福利,必须滴!
讨价还价后,苏梨落要了储物空间三千平,要了大力丸一颗,还有过目不忘的技能。
小八自知理亏,满足了宿主生存的基本要求后,依依不舍地跟宿主暂时告别。
【宿主,小八祝你在七零玩的开心~】
苏梨落:退下。
【小八:喳~】
服下大力丸,熟悉了下外挂。
时间不早了,苏梨落随便找了个麻袋包,装了原主的文凭证书,两套换洗衣服。
不是她不想多拿几套,实在是,花花绿绿,难看的要死,真不知道原主原来的审美是什么个鬼。
七分的长相,硬生生被自己乱七八糟的审美作成了三分!
什么雪花膏,修眉刀,胭脂水粉,她都没带,碍事又累赘!
当然了,原主也不是完全没脑子,还知道藏起零花钱跟各种票据。
一共三百二十块,是原主在发小的帮助下,在离家有点距离的诊所里工作,偷偷攒下的。
自从姜映雪回来后,养父母就没怎么管她,因此不知道她有偷偷工作。
加上她藏钱跟票据的地方太刁钻,一般人也找不着,否则不一定轮到她来摘桃子!
成吧,现在她是苏梨落,会带着原主的那份好好活下去的!
(本文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原本年代背景是1975年,但很多姐妹提醒内容细节后,无法推敲,建议自行脑补在1978/1980间啦,留白处理)
苏梨落下楼的时候,被她掀翻的饭桌已经被人扶起,狼藉的地面也被人收拾干净了。
宾客走的七七八八,还剩几个左邻右舍,个别人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对着姜映雪嘘寒问暖。
姜家成看到曾经的姐姐下楼,面露讥讽,十分不屑:
“你还敢下楼?欲擒故纵的把戏,你没玩腻,我们都腻了!”
苏梨落只提了个麻袋,看样子轻飘飘的,在姜家人眼里,就是装模作样,一点也没要走的意思。
“正好其他叔叔阿姨也在场,劳烦做个见证吧。”
苏梨落懒得理会“疯狗”狂吠,上前几步,将麻袋里的东西摆在茶几上,又将麻袋抖了抖,耸耸肩:
“我带走两套普通的换洗衣服,不过分吧?”
“还有我的证书,不过分吧?”
都是一个家属院,哪怕苏梨落不姓姜,但到底是从小看到大的晚辈。
左邻右舍的老两口子,没为难,点头,算是作证了。
确实,不过分。
姜父姜母也哑口无言,他们以为这养女墨叽半天,是要打包多少东西,没想到,就这点.......
确实,不过分。
苏梨落笑了,这样以后姜家要想反口,散播她拿了多少好东西走的谣言,她也有人证了!
“走吧,去局里改籍贯,我苏梨落,今后与姜家无关,断绝关系的声明,还劳烦姜叔叔跟阿姨签字,我斗胆,厚着脸皮,求章爷爷签字,做个见证人。”
被点名的章院长,抬起眼皮,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这丫头。
不算太笨,知道拉他下水。
姜父姜母面色难看,没想到,这养女是认真的,墨叽半天,是将断绝关系的声明写出来了!
一直强装坚强的姜映雪差点没憋住笑,终于,要赶走苏梨落了!
周棋拧眉,他还是不信,苏梨落会这么轻易跟姜家断绝关系!
她分明是假装柔弱,企图激发大家的同情心,欺骗他们继续收留她!
对,一定是这样的!
在苏梨落的积极催促下,姜父姜母签字,按了手印,章院长签字,按了手印。
苏梨落在众目睽睽之下,也签了字,按了手印。
.......
“好了,我马上到隔壁报社登报,今后我们再无瓜葛。”
从局里手续办完,正式改名苏梨落后,她提起麻袋,毫无留恋,转身就走。
姜母看到养女决绝的背影,心里一丝仅存的母爱促使下,喊了养女的小名——
“梨梨~”
但对方一点也没停顿,渐渐远走,直到看不清背影......
“别喊这个白眼狼,果然不是亲生的就是靠不住!”
姜父非常生气,好歹也养了十八年,养条狗都有感情。
但他这个养女,就是条白眼狼!
既然知道自己是冒牌货,就伏低做小啊,非要各种折腾,将他们一家搅合的鸡犬不宁!
现在又在映雪的成人礼上,掀桌子大闹,捅破一切!
蠢货!
“我就不信了,离开我们姜家的锦衣玉食,她能抗多久?等着吧,她会回来认错的,到时候还不是任我们拿捏!”
“唉。”
.......
从报社离开后,苏梨落找了个国营饭店,在服务员爱搭不理的态度下,点了一份红烧肉,一只烧鸡,一条鱼,三两饭。
给过钱票跟粮票后,服务员随意指了个位置,让她等。
这服务态度,要是私企,早就被开除!
不过苏梨落知道这个时代没得挑,要想填饱肚子,只能入乡随俗。
坐下后,她将钱跟票据都收入空间,包括那张断绝关系的声明。
这个时代耙子多的是,贵重东西放空间才安心。
“梨梨~我找你老半天了,终于找到你了!”
在苏梨落干掉了一盘红烧肉,正准备吃烧鸡的时候,一道关切的声音响起,接着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子朝着她这桌跑来。
搜了下原主的记忆,想起来了,这是原主从穿开裆裤就认识的发小,小青梅。
就是今天帮了她的章爷爷的孙女,章小棠。
“小棠,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一口?”
苏梨落撕了一条鸡腿给对方,对方显然也没料到她都被姜家扫地出门了,还能有这么好的胃口。
“这都啥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吃。”
章小棠叹气,到底是坐下来,伸手接了鸡腿,咬了一口,再咬一口......
“偶要回乡下劳家了。”
苏梨落大口大口地啃着烧鸡,一心二用。
一边口齿不清地跟发小告别,一边想着车站的末班车还有一个小时开,今晚也不必留宿街头。
“我听我爷爷说了,这回你是认真的,我就不劝你了。”
章小棠丢掉腿骨,打了个饱嗝。
神秘兮兮地打开挎包,掏出一个红手绢包好的东西递给好姐妹:
“喏,朋友一场,这是我跟其他几个小伙伴凑的钱跟票据,你收好了,千万别给耙子偷去了~”
“我有钱,也有票,真不需要,你转告他们,谢啦。”
苏梨落婉拒,不是所有发小都有钱,他们想攒点钱跟票据,太难了。
“跟我们你还客气啥?是不是不拿我们当好朋友?”
章小棠生气了,嘴巴可以挂油壶了。
“好吧,那我收下了,以后见面还你们。”
苏梨落见状,只好收下。
揣进裤兜里,实际上丢进空间。
这傻妮子,心眼是好的,就是傻乎乎的,大庭广众之下给她递钱,落进有心人眼里.......
“我在票据里放了我们几家的座机号码,你要是有机会,记得给我们打电话,给我们一个地址,我们有能力就给你寄东西。”
章小棠絮絮叨叨又叮嘱了好一会儿,她没办法收留梨梨回家,其他小伙伴也不行。
但她们几个,都拿梨梨当好朋友。
至于姜家的真女儿,跟她们又有什么关系!
小时候大院里一起玩泥巴,一起打架,一起疯一起闹的人,只有梨梨!
“我那工作是你帮忙引荐的,如今我要回乡下了,这工作,你帮我卖了吧。”
“行,到时候把钱寄给你。”
“好~”
哄走雪中送炭的小青梅。
苏梨落花了两毛钱,买了个铝饭盒,将红烧鱼打包带走。
路上那么久,她可不想亏待自己.......
日落西山——
刚出国营饭店,苏梨落就被几个街溜子拦住路,为首的男人不怀好意地说:
“妹子,这么晚了,不如去哥那儿玩玩?”
“这里人多,不如咱们去巷子里,我好好陪陪这位大哥。”
苏梨落笑了,虽然没换掉身上乱七八糟的穿搭,但三分美色,引诱这些街溜子小菜一碟。
“识趣~”
男人们笑的下流,你推我搡,二话不说,默契地跟上小妮子脚步。
啧啧,哥几个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么配合的小妮子。
路人看了不禁摇头,这年头,世风日下啊。
那位女同志不喊抓流氓,他们也没法子插手.......
“怎么了?陆团长?”
“没什么,我想起来有样东西没买,你先去车站里买票,在候车的地方等我。”
“得令~”
......
幽暗的小巷中,到处都是堆积着没人要的玩意。
几个街溜子色眯眯地打量着几步外的小妮子,还别说,哥几个出道以来偷鸡摸狗的事没少做,但这跟黄花闺女在巷子里搞......
“说吧,姜映雪找你们来,给了你们多少好处?”
苏梨落无视淫笑的几个街溜子,瞄了一眼脚边上的砖头,蹲下来掂量了一下,还行,有点份量。
“臭婊子,我们才不认识你妹妹,我们不是她找的!”
“蠢货,你被套话了!”
“大哥,你别踹我腿肚子,疼。”
几个街溜子不打自招,反应过来后,准备撕破脸皮,只要毁了眼前的小妮子,他们还能拿一百块尾款呢!
“老二老三,一起上!”
“是,大哥!”
三个大男人扑了过去,堵住了后路,势必要毁了姑娘家的清白。
“砰~”
“轰~”
“咚~”
苏梨落速度跟力气哪里是这个几个街溜子可比拟的?
三下五除二,一人赏了一板砖,敲晕了!
虽然嫌弃,但为了生活的五斗米折腰,苏梨落在几个街溜子身上搜出了一百二三十块钱,三张五斤的肉票,两张二十斤的粮票。
剩的几毛几分,她懒得要,就当是发发慈悲,给街溜子留点买药钱。
看看,她多善良呀~
提着自己的小麻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梅花牌手表,时间不早了,该去车站买票咯~
......
巷子里恢复寂静,过了几分钟,一道修长的身影走近后,蹲下,伸出食指与中指,探了探地上七歪八扭的街溜子们......
只是晕过去,没性命之忧。
那位女同志身手不错啊,怪不得敢......
车站——
“通往凤阳县的火车即将到站,请乘客尽快在2号站点等待。”
大喇叭播报着消息,苏梨落利索买好车票,又在站台买了半锅茶叶蛋,一个带盖的瓷缸,几瓶汽水跟水果罐头
随着人流,寻到2号站点。
期间碰见了两回故意碰她的扒手,别她虚晃一招,顺便顺手牵羊~
当然了,赃款到她手里就丢进空间,任谁也别想诬蔑她!
就这样,在火车进站后,她已经收获颇丰。
害,真是无奈。
扒手想送菜,她这个反扒小能手不收菜,岂不是辜负了扒手的美意?
“小方,我先回家了,半年后部队见。”
“陆团长放心,我一定准时报到!”
......
坐过火车的人都知道,站票是最便宜的,同样最熬人,最累。
其次是硬座,硬座挨着走廊,过道,各种臭脚丫子气味特别冲,汗渍啥的更别提了。
唯有软卧,贵有贵的道理。
苏梨落,可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
她塞了一把糖给售票员,软磨硬泡下,终于捡漏,买到了一张软卧,就是价格贵得很。
分到的车厢,安静,安全,有巡逻的人守卫。
苏梨落对号入座,进了车厢后,打量了一圈。
空间不大,只有左右两张单人床,铁皮铜墙上有块布帘,一拉就能隔绝床的视线。
车厢中间靠近车窗的位置有张小桌子,除此之外,啥也没有。
撇撇嘴,苏梨落放下麻袋,将陶瓷缸放在小桌子上。
饿了。
“叩叩叩~”
茶叶蛋还没凉,吃起来有股子茶叶的清香。
看来这个时代还是有很朴实的老板~
好吃,还好她机智,将锅里的茶叶蛋都包圆了!
光吃蛋也不好,从空间里掏出国营饭店里的大混子,摊开,开炫。
包间里的香味传到走廊上,个别卧座的人探头,想看看是哪个这么可恶,专挑别人饥肠辘辘的时候吃好东西.......
陆知年拿着小方买的票,寻到软卧。
敲门后拧开门进入,一股茶叶蛋跟红烧鱼的香味扑面而来。
看到正在哼哧哼哧埋头苦吃的女同志后,他有种不愧是她的感慨......
苏梨落没抬头,狼吞虎咽,时不时喝口汽水,不然噎得慌。
陆知年见状默默放下行李,坐在对面的软卧上,靠着闭目养神。
原本他是昨天就该走的,老师长盛情难却,他只好在B市逗留一日,今日下午的饯行宴吃完,这才顺理成章地告辞。
来到车站附近,他想买点糖带回老家,没想到,途中看到了几个街溜子,拦住一个女同志的去路。
更令人意外的是,那个女同志还很配合!
是他在北部地区待太久了,还是世道变化太大?
不太放心的他,支开小方,独自跟了过去。
结果,他看见了啥?
这么彪悍的女同志,不当兵太可惜了!
要是他手底下的兵,他.......
忘了,人家是女同志,又不是男同志。
既然有自保的能力,还会洗劫人家,是个不吃亏的主。
还好他没提前出现,不然岂不是坏了女同志的”好事”。
眼下又在同一软卧遇见,他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苏梨落吃了十几个茶叶蛋,吃完了一整条大混子后打了个饱嗝——
“嗝~”
舒服!
简单清理了小桌子上的鸡蛋壳,苏梨落开了窗户一角,透透气。
扭头看了一眼之前进来的“室友”,耦合,是个相貌不凡,赏心悦目的男人。
原谅她词穷,找不出太多形容词。
总之,比之前任务世界的小皇帝还要有味道~
一夜相安无事,车厢内静悄悄的,坐得起软卧的人非富即贵,教养都在线。
天亮后,火车停靠站台,有半个小时的空隙时间,供人们方便,买吃食用。
苏梨落眼睛没睁开,但是鼻子里嗅到了一股肉香。
顺着香味,披头散发,从帘子后面探出脑袋......
“.......”
陆知年庆幸自己心脏足够强大,且这位女同志素面朝天的样子不难看,要不然他真的会谢!
“咕咕咕~”
苏梨落肚子响了,睁开迷茫的双眼,对上一双温和的双眸,眨眼,低头一瞧,自己正以非常刁钻的姿势探头,就差将脸埋人家饭碗里了。
尴尬?
不存在,只要她不认,尴尬就找不上她!
“这位男同志,你这粥哪里买的,怪香得嘞。”
苏梨落露出一排糯米牙,一脸人畜无害。
她能有啥坏心眼呢,单纯是被香味勾引到了。
陆知年不瞎,将对面女同志的微表情都捕捉到了。
“站台上,现在去还有。”
“谢谢。”
话音刚落,苏梨落飞快抓了几把长发,身上衣裤袜都在,穿上鞋子就跑~
全程不过三十秒。
别问陆知年怎么知道的,问就是玄学!
真是活见鬼,这个女同志到底是何方神圣,速度这么快,不参军可惜了!
忽然脚尖碰到了什么,他低头一看,好家伙,满满一包的鸡蛋壳!
怪不得昨夜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原来是女同志在剥鸡蛋.......
苏梨落先去软卧的洗手间解决了下生理问题,洗了把脸,簌口后,又屁颠屁颠去站台扫荡好吃的。
什么酥油煎饼啊,鸡蛋煎饼啊,皮蛋瘦肉粥啊,热干面啊,糖炒栗子啊,油炸小苏啊~
买买买!
每样买十份!
要不是倒计时二十分钟上火车,她还想多要几份呢!
如此大的阵仗,吸引了不少人暗中打量。
当中有一男一女,中年模样,妇女戴着头巾,看起来很是和蔼可亲。
“当家的,这是条大鱼~”
“走,跟上,这丫头身上肯定有不少好东西!”
“嗯,东西准备好,手帕我都捏好了,等会见机行事~”
“嘘,小声点,她进去了,我们跟过去~”
.......
苏梨落看到一个老大爷摆摊,旁边还有个残疾的小男孩,观察后顺手买了个背篓,趁着老大爷找钱的时候,偷偷将她从扒手们手里顺来的钱票等塞到小男孩的衣兜里,做了个嘘的动作。
小男孩吃惊地望着漂亮姐姐,对方拍了拍他的脑袋,说:
“秘密。”
老大爷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心提醒道:
“姑娘,找你的钱,收好了,当心耙子啊。”
“谢谢大爷~”
苏梨落笑了笑,接过钱,将吃的都放进背篓里,摆摆手,嘴巴里叼着一块肉饼,左右手拿着豆浆跟那位男同志推荐的皮蛋瘦肉粥,嗷呜,好吃!
小男孩用完好的左手,摸了摸怀里的东西,看了看爷爷,再看看不见了的漂亮姐姐,无声道:
谢谢。
苏梨落上车后,挤啊挤,终于挤进了自己的车厢~
进去前,苏梨落心念一动,背篓里的吃食少了一半,另外一半,存入空间。
还不清楚苏家的情况,她可不会回去受苦。
一旦情况不对,她就立马离开。
陆知年看到满载而归的女同志,心里升起一丝惊讶。
第一反应,这么能吃?对身体没有负担吗?
第二反应,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宠出这样会花钱的女孩?
第三反应,罢了,萍水相逢,等火车到县里,分道扬镳,以后人海茫茫,也没机会再遇见了。
“同志,我叫苏梨落,你叫什么名字?”
苏梨落放下东西,看到对方床铺上整整齐齐的“豆腐块”后,主动打招呼,套近乎。
陆知年着手收拾行李,端正笔直地坐好,听到询问,回答:
“陆知年。”
“哦哦,陆同志,你是当兵的吧?身手应该不错吧?
我回来的路上,好像被人贩子盯上了,等我吃饱喝足后,能请你帮个忙,一起制服下人贩子吗?”
“好。”
陆知年闻言脸色一变,如果真如苏同志所说,那他一定要抓住人贩子,保护无辜的群众!
至于这个消息真假,他从心,不觉得苏同志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蟹蟹~登我~”
苏梨落吃的急,可谓是狼吞虎咽,跟花栗鼠一样,两腮都是鼓鼓的。
......
老两口搀扶着穿过人群,途中有好心人询问他们要不要喝口水。
“多谢大妹子,我们急着找家里的孙女,这孩子,我们就是说了一嘴她乱花钱,就跟我们老两口闹脾气,眼下也不知道跑哪个车厢去了~”
“那是够呛的,现在小姑娘说不得,骂不得~”
“是啊,我们得去找孙女了,要不然人弄丢了,没法子跟儿子儿媳妇交代啊。”
“你给俺们说说特征,我们没准见过~”
“就扎着高马尾,穿着白色的衬衫,绿色的裤子,长的老漂亮了,还背着我家老头子的箩筐。”
“咦?我们好像看见过你说的小姑娘,朝着前面的软卧车厢挤,跟泥鳅一样,可快了。”
“哎哟,多谢大妹子,是我家孙女,谢谢,谢谢~”
“不客气,你们快去找孙女吧~”
“哎~”
老两口千恩万谢后,互相搀扶着去软卧方向走去.......
剩下一些乘客还在议论纷纷~
“我还以为那姑娘有什么身份住软卧,原来是个不孝的~”
“可不是嘛,长的模样俊,不代表人品好。”
“真是可怜那老两口了,这么大一把岁数了,还要被不孝孙女连累......”
.......
车上有人贩子,这件事陆知年找到了乘务员,亮出了军官证后,对方立刻去找乘警。
抓人要抓现行,再就是最好不要引起列车上群众恐慌。
“我吃饱了,出去干活啦。”
苏梨落吃了三张饼,一碗皮蛋瘦肉粥,一杯豆浆,六只肉包子。
揉了揉肚子,心想,如果有水果就好了。
“万事小心。”
陆知年视线从桌面移开,吃这么多,会不会跟苏同志的怪力有关?
这世上,奇人异事层出不穷,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存在。
如此一想,觉着十分合理。
小心?
苏梨落潇洒离开软卧,系统出品的大力丸,可不是假牙的山寨货。
谁敢欺负她?
手脚都给扭断!
刚出软卧,还没走几步,苏梨落就被两道身影拦住去路。
“小雪啊,爷爷奶奶终于找到你了!”
“我的乖孙女啊,你跟爷爷奶奶置气不打紧,可别乱跑啊,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爷怎么跟你爸妈交代啊~”
一左一右,先发制人的同时,还想从力气上制住她......
不管是什么时候,人性都是八卦的。
像是此时,年迈的老夫老妻风尘仆仆地来寻不孝孙女,后者却在软卧里吃好睡好,不想认亲爷爷亲奶奶!
围观群众一脸吃大瓜的样子,恨不得都挤过来点看好戏。
“啧啧,现在的小姑娘啊,只知道爱慕虚荣,自己打扮的人模狗样,住在软卧里,也不知道花的是谁的钱~”
“我记得这个小姑娘,在前面站台买了好多吃的!花钱跟流水一样!”
“你们看看这老两口,穿的寒碜,再看看这小姑娘,身上的料子可真好,可见平日里老两口对这个孙女有多好!”
自以为是擒住小姑娘的老两口,听到众人都帮他们说话,心想十拿九稳了!
苏梨落听声辨位,发现这节车厢里还有两个人贩子的同伙伪装成乘客,推波助澜,意图坐实了她嫌贫爱富的形象。
有意思,那两张脸,她都记下了!
苏梨落人畜无害地笑了,扬声——
“爷爷奶奶,今天我生日,你们给我压岁钱,给了我就不生气了,跟你们走。”
老爷子闻言有点傻眼,这姑娘不会脑子有病吧?
不挣扎跑路就算了,还认下他们的身份,问他们要钱!
一旁的老奶奶见状赶忙哄道:
“小雪,你别闹了,乖乖跟爷爷奶奶回前面车厢座位上坐好,等下车回家了,爷爷奶奶再给你压岁钱。”
“不行不行,回家了你们就给二叔家的小虎堂弟了,每年都不给我压岁钱,我不服!不给我压岁钱,我就不跟你们走!”
苏梨落能如了他们的意?她只答应了陆知年拖延时间,可没说不能做别的事。
反诈人贩子,她挺自豪的。
“小雪她爷,给小雪一块钱压岁钱。”
老爷子不想生事,再过一会儿到站,他们就将这姑娘带下车,到时候卖个好价钱,亏不了!
“哎。”
老奶奶没法子,只好从兜里掏了一块钱出来。
肉疼!
苏梨落见状,毫不客气拿走一块钱,揣兜里后,又傲娇地说:
“这一块钱也太少了,我知道你们给小虎的压岁钱每年都是十块钱,就给一块钱想打发我?门都没有!”
“小祖宗哎,奶奶身上没多少钱了,你先跟爷爷奶奶去拿行李,马上就下站了,到时候奶奶到家了再给你补~”
老奶奶脸色一白,要人钱,跟要人命有啥区别!
这别人还没拐到手,她就花出去不少钱!
“各位大爷大妈大叔大伯大姐们听一听!
有这么当爷爷奶奶的吗?
主席都说咱妇女能顶起半边天,提倡男女平等,为什么我生日就一块钱,我堂弟生日我爷爷奶奶给十块钱?
不公平!
实不相瞒,我之所以跟我爷爷奶奶闹掰,是有苦衷的!
我一个才十八岁的黄花大闺女,他们为了我堂弟的亲事,将我卖给一个乡下的杀猪匠拿高昂聘礼,那人还是个二婚的,家里有三个男娃,两个女娃,前面两个老婆都是被打死的!
我一下火车,就要把我送去啊!
你们想想,我能不躲着点他们老两口吗?”
苏梨落的声音抑扬顿挫,眼泪汪汪,加上这劲爆的内容,很快让扭转了舆论。
“小雪,你发烧了,说胡话,走,跟奶奶回去喝药。”
老奶奶急的团团转,没想到这小姑娘这么能说会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她将藏好的手帕捏在手心,装模作样地想给对方擦脸。
苏梨落是谁?
什么宫斗宅斗没亲身经历过?
就这点跳梁小丑的伎俩,瞬间识破。
“奶奶~您这手帕好旧,还是别用了,换条新的吧。”
说着,苏梨落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帕夺过,顺手甩到老爷子脸上。
故作惊讶——
“哎哟,不好意思,没看到爷爷呢。我来帮爷爷擦一擦脸~”
说是擦脸,其实就是乱拔一通。
还别说,老爷子的胡子被拽下,脸上的妆也花了。
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老爷爷,反而像是个中年男人。
“咳咳~你——”
中年男人手腕上的命脉被小姑娘捏着,微微一动都疼入骨髓!
该死,一直打鹰,没想到今日被鹰啄了眼!
看走眼了!
“小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行个方便,要不然......”
“哟,大家快来看看,我爷爷还返老还童了呢!”
苏梨落一个手刀,劈晕了老奶奶。
反手剪,将“老爷子”给锁了喉,掀开银白相间的短发......
身手利落不说,还快!
一点也没给别人反应的余地。
“让开——”
“就是他们,快绑起来!”
列车员惊呆了,她没看错吧,那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同志,就这么轻易地抓住了人贩子?
“咔~”
银色的手铐铐住了两个伪装老人的中年男女,其他乘客见了,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被人贩子戏弄了。
那哪里是什么爷爷奶奶,分明就是人贩子啊!
想拐卖那个漂亮的小姑娘,让他们以为是人家孙女跟家里脾气,要是真的助纣为虐成功了,他们岂不是.......
“对不起啊这位女同志,我们刚刚不该说你不孝顺。”
“对不起啊小姑娘,我们.......”
有人知错就改,当场表示歉意。
也有人默不作声,冷漠地低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苏梨落摆手,视线落在两个想隐形,逃离这边车厢的两人身上。
“不是让你等我带人过来后再动手吗?”
陆知年有点生气,生气这位女同志不顾自身安危。
万一人贩子手里有刀怎么办?
“我身手你也看到了,对付几个人贩子,绰绰有余。”
苏梨落耸耸肩,转移话题道:
“喏,我发现了两个同伙,抓不抓?”
陆知年平息心情,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抓人,这到底是哪家养出来的混不吝?
神经大条!
身手却是一流的好!
“抓!”
能不抓吗?
身为军人,必须要保护群众生命财产安全!
苏梨落告诉他那两个人的方位跟特征,两人一前一后,势必要将人贩子的同伙抓住!
抓到两个人贩子同伙,递交给乘警后,苏梨落婉拒公务人员的答谢,屁颠屁颠去车厢拿行李,准备下站。
等陆知年跟乘警录完笔录,回到车厢时,对面床铺空空如也。
苏同志,做好事,不贪功,不留名,难得。
还真是,古道热肠。
凤阳县——
凤凰站。
苏梨落飞快穿梭在站台上,很快就没入人流。
看了一眼手表时间,才上午九点半,时间还早,先买好物资,再回老家,还能赶上饭点。
小地方,确实没有B市繁华。
这里的供销社,里面东西还没B市的三分之一。
售货员态度不说鼻孔朝天,但也是忙着嗑瓜子,一点也没招待她的意思。
得,自力更生,没必要跟售货员计较。
苏梨落昨晚有偷偷数过,自己有320块钱,十张十斤的肉票、六张十斤的糖票、八张十尺的布票、两张十斤的油票、五张三十斤的粮票,还有一张自行车票。
小棠送来了250块钱,六张二十斤的油票、三张五十斤的煤票、两张烟票、三张十斤的肉票、十二张五斤的糖票。
虽然钱的数字无语,但心是好的。
也就小棠家境好些,其他四个小伙伴家境一般。
五个人能凑这个数,足够说明她们交情深,没有因为她是假千金就看不起她,值得深交。
街溜子那打劫到的127块钱,其中十张大团结是崭新的,连号的那种,只有有财力的人,一起取出来才能连号。
所以,当时她就诈了一下街溜子,结果还真是真千金作祟。
三张五斤的肉票、两张二十斤的粮票就当是街溜子的赔礼吧~
在站台买吃早饭的时候,花去了八块钱。
现金还剩有689块加1块从人贩子奶奶那要来的钱,690块!
票据分类收好,取的时候好拿。
盘算好自己的财产跟票据后,苏梨落直接将柜台里的兔兔奶糖全提到柜台,再是拿了五十斤肉,两桶子十斤装的油,一袋大米只有二十斤,索性扛了两袋。
售货员眼看动静大,眼皮子一挑,语气不算温和,也不算冲地问:
“这些东西钱票折半,不讲价。”
“嗯,算吧,我都要了。”
苏梨落点头,利索服付了八十块钱,给了若干票据,钱货两清。
“不送货的,不过可以帮忙看一个小时。”
售货员看在这女同志付钱利落的份上,释放了善意。
“谢谢姐姐,那我先拿走糖,肉、油送回家,半个小时后来拿米。”
苏梨落拿了几颗奶糖给对方,算是好处。
“没问题。”
得了好处的售货员,脸上挤出笑,爽快答应。
就这样,苏梨落扛着大包小包,绕着附近的巷子转了几圈,确定没尾巴后,将东西收入空间。
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她也不急着回供销社,继续在街上逛了逛,又买了一些调味品,批发了一批饮料跟冰棍。
至于雪糕,哎,没看着,小贩说这边人不喜欢吃,就没进货。
好吧。
路过卖烧鸡烧鹅的店,香迷糊了~
不能忍!
进去后又是一番买买买,差点包圆了人家铺子。
花去五十块钱,满载而归。
时间又过去十分钟,苏梨落在一杂货铺挑东西。
肥皂,香皂,花露水,痱子粉,小裤,小背心,月事带,草纸,卷纸,雪花膏,护手霜,牙膏,牙刷,毛巾.......
家人们,谁懂啊?
女孩子对这些小玩意真的真的挪不开眼!
特别是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苏梨落要添置的东西,可多了!
又花了三十块钱,收手,下回还差啥再来买。
出了杂货铺,七绕八拐,将东西丢入空间。
在约定时间前,她赶到供销社,跟售货员大妈打了声招呼,这才提着两袋子米。
是的,提。
才二十斤,不重不重。
故技重施,绕了几圈巷子,东西收入空间,两手空空,哦不,提个麻袋,去车站买票去清水镇,到了清水镇后,还要继续历劫——
运气好坐拖拉机、或者牛车回家,运气不好,只能走回家!
与此同时,车站内的最新一班汽车启动,窗边的陆知年似乎看到了黄色的麻袋。
正想看清楚时,车开的飞快......
眼花了他,怎么会看到苏同志的麻袋?
一看苏同志的气度跟穿着不凡,应该不会来他们这个穷乡僻壤才是......
而他心里气度不凡的苏同志,身形敏捷的跟猴子一样穿梭在人群中排队买票。
快点到她呀,她还想快点回家开饭呢!
稻香村——
胜利三队。
苏家老宅。
“造孽啊,好好的外孙女,白养了,跑去城里后,走后了就没个信回来。”
“可不是嘛,苏老太太的腿脚不便,家里的活计都压在苏老爷子身上,大儿子又不帮衬,二儿子又是个残废,这让老两口咋活啊。”
“哎,走吧,别说了,咱得上工,不然分不到工分,日子就不好过了。”
“可不是嘛,等等我~”
几个妇人提着篮子,手里拿着镰刀,路过破败的苏家老宅,免不了唏嘘不已。
这就是祖辈没娶好媳妇,连累一代又一代的典型!
这老苏家的破烂事啊,要说起来,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呢!
木门后,一个老太太默默算着脚步远去后,这才开门,倚着门,眺望村口的方向.......
映雪这个孩子,虽然不是她的亲外孙女,但养了十八年,她真不愿意相信自己养了头白眼狼。
而她知道映雪不是她亲外孙女后,心里难受之余,就是惦记自己的亲外孙女。
听说,那个姑娘叫做梨落,学习很好,高中毕业。
长的也好看,有些娇气。
听姜家的意思是,两个孩子都留在姜家,姜家条件好,会给两个孩子一样的好前程!
她跟老头子商量后,觉得这样也好。
亲外孙女梨落啊,如果留在城里,有姜家十八年的养育之恩在,一定会比回到这个小村子,回到破败的家里过的好......
小院中央,站着一个缺了左腿,且少了一只左眼,拄着旧木拐杖的老爷子。
老爷子看到老婆子又倚在门口,喊——
“老婆子,你腿脚不便,别久站,过来坐坐,我给你烧热水,泡泡脚。”
“知道了~”
.....
家属院——
人民日报上,赫然登了一整面的断绝亲属关系的声明。
特别醒目,特别的......
姜长军上午发现车间主任看他的眼神古怪,开始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后来被死对头呛了一通,丢了张报纸给他......
苏梨落,她真敢!
断绝亲属关系的声明,这下登报了,全国人民都知道了!
该死,害他丢脸!
“岂有此理,咱们姜家从没亏待过她,十八年的养育之恩,好东西娇养着,养出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江秋棠瞧见了报纸上的断绝亲属关系的版面,直接摔碎了新买的茶具——
“砰~”
气死了!
以后她再想拿捏苏梨落的婚事就没辙了,白白浪费了她这么多年的投入!
“妈,您别气了,姐姐她、她只是接受不了自己的乡下人身份,让她在外面吃点苦头,也就知道家里的好,知道爸妈对她有多好,自然而然会受不了外面清苦的日子就回来了。”
姜映雪打扮精致,衣着得体,手腕上还戴着时下最新款手表,与一年前刚来姜家时的灰扑扑的乡下村姑形象,判若两人。
人靠衣裳马靠鞍,江秋棠看着如今蜕变的亲生女儿,心中暗叹,若是梨梨能跟映雪学,乖巧点,顺从点,一家人和和美美,哪里有这么多事!
“罢了,既然人家不稀罕我们,那咱们就当是没养过这个白眼狼!”
姜长军气的脸色铁青,下午请假了,他是没脸去厂里待着!
“吃点饭菜啊。”
“不吃了,气饱了!”
说着人就上楼上书房,摔门声震耳欲聋。
姜映雪垂眸,厚厚的刘海遮盖住了双眸中的幸灾乐祸。
她终于将苏梨落赶走了!
姜家,以后只有她这位真正的千金小姐!
至于苏梨落,等她满怀信心,赌气回到乡下,看到苏家的贫穷后,一切都晚了!
哈哈哈~
从清水镇到稻香村,大概有五公里。
三年前,稻香村还不叫稻香村,叫做稻香公社。
公社是一九六几年开始,在乡政府的号召下,大力发展。
后来稻香公社划分成了三个村,分别是稻香村,幸福村,同乐村。
稻香村主要是发展种稻谷,幸福村发展养猪场,同乐村发展养鸡场。
“咱稻香村种出的稻米,那可是能卖县里,卖市里供销社的品质!”
“好厉害~”
“那可不~”
“大爷吃块饼子,是我早上在车站买的,可新鲜了。”
“哎,使不得使不得,你都给过我五分钱车费了,大爷可不能——”
“吃吧大爷,以后也许我还有地方麻烦您呢。”
“你这丫头,心是好的,但是要当心啊,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你最好不要露财~”
“知道了大爷~”
“哒哒哒~”
村口到了,苏梨落东西多,大包小包的,跟搬家一样。
大爷得了一张肉饼,吃了一口就没舍得吃,收兜里,准备带回家给老婆子吃。
村支部三个大字特别显目,驴车继续往里走,苏梨落打量着这个小山村。
依山傍水,村口还有个大池塘,池塘里荷叶碧连天,粉色花苞亭亭玉立。
东南长,西北短。
东南有两条路贯穿整个村落,地理位置绝佳,山清水秀。
西北面有条乡道,路况看不出来,但能瞧见一些小孩子背着筐子,见她感兴趣,老大爷说:
“那是拉煤车运输煤矿的铁路,偶尔有煤渣掉地上,咱村里的小娃娃就去捡,补贴家用......”
老大爷笑着赶车,速度慢了下来。
其实这算是不成文,村子跟过往煤渣车司机的默契,村子保煤渣车安宁,煤渣车在运输的地方故意抖抖,掉落些许煤渣出来。
大人们不允许去捡,只能是各家八岁以下的孩子。
谁家违反默契,那后果自负。
“王老汉,你车上拉的是哪家姑娘啊?”
“苏家的,就苏家那个抱错的外孙女啊。”
“哎哟,走了个假的,回来个天仙啊!”
“可不是嘛,之前那个丫头拿鼻孔看人,老汉我啊可不喜欢,现在车上坐着的,才像是老苏家的种!”
“这丫头长的真赞,拉这么多行李回村,是不打算走了?”
苏梨落颠簸了一路,要不是大爷跟她唠嗑,她都快睡着了。
现在还被一个吊销眼,满眼算计的大婶拦住路,心情不爽,故意反问:
“这位大婶麻烦让让路,我急着回家吃饭,还是说,大婶你想邀请去你家吃饭”
“小丫头牙尖嘴利,婶子我可没余粮。”
妇人被这么一呛,只好退后。
眼睁睁地看着一车东西从眼前溜走,心里痒死了。
现在整个稻香村,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老苏家养了十七年的外孙女,竟然是抱错了!
真正的外孙女在有钱家享福,自己家里的,却是真正的金凤凰!
一年前,有钱人家派人开车过来,接走了亲生女儿。
至于老苏家的真外孙女,则是没回来,有钱人也说了,养了十七年,就算是假的,只要好好过日子,他们愿意养下去。
后来不管真的,还是假的,都没回来了!
现在这位,假千金大包小包地回来,肯定不是探亲!
没准是被有钱人给赶出家门了!
想到刚刚那苏家丫头呛她,她心念一动,势必要将这口气讨回来!
“哒哒哒~”
驴蹄在小道上蹬得响亮,也有人听到动静,好奇地探头张望。
见是王老汉驾车,拉着一个好看的姑娘,都忍不住好奇。
十里八乡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了,这姑娘谁啊?
苏梨落大大方方地让人看,又不会少块肉。
这些视线里,有好奇,有疑惑,有讨厌,有嫉妒......
奇怪,她才来第一天,怎么就有人讨厌她?
至于嫉妒,看她长的好看,情理之中啦。
“好了,到了,苏丫头,你外公外婆这些年,过的很不容易,老汉我虽然跟你处的时间短,但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孩子。”
“大爷放心,我会照顾好外公外婆的。”
苏梨落跳下驴车,扫了一眼破败的老房子,心想,确实不容易啊。
这么破败的屋子,还住了老人家,姜映雪宁愿拿钱雇人害她,也不愿意给钱给养育十七年的.......
“宏军哥,锦绣姐,你们快来开门,快看看谁回来了~”
王老汉敲了一下门,没敢再拍,生怕将本就摇晃的门板给拍烂了。
“老五?”
“老头子你别动,我去开门。”
正准备吃午饭的老两口,听到动静后,纷纷停下筷子。
王老五是王锦绣家同族旁支的旁支,那个岁月里,嫡系一脉被牵连的十分厉害,也就这几年,两家才开始走动,但都悄悄进行。
这还是,老五头一回中午来敲门呢。
王锦绣上午泡了艾草,此时一双小脚有了力气,走去开门没多大问题。
“吱呀~”
“明珠?”
只一眼,王锦绣仿佛看见了亲生女儿归来。
“锦绣姐,这是明珠的闺女,您的亲外孙女!”
“外婆,我是苏梨落,是您的亲外孙女。”
“锦绣姐,苏丫头是明珠的闺女,长的自然像她妈,不过苏丫头回来了,你们有的是时间培养感情。”
王老汉帮口道,接着帮苏丫头将东西搬进院子,要不搬,等会左邻右舍跟闻着肉的苍蝇一样,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
苏梨落随手将两袋大米扛了进来,剩余轻便的东西,王大爷太热情了,她却之不恭。
跟王大爷作别后,苏梨落关上大门,扶着外婆走到饭桌前坐下。
她发现了,这个外婆是小脚!
小脚可站不了多久,伤筋动骨的!
再看看亲外公,左眼左腿都没了,右手边是一个简陋破旧的拐杖。
环顾四周,一贫如洗,危房即视感。
桌上的一道咸菜,两碗一半的黄澄澄的东西......
“梨落,我们可以喊你落落吗?”
苏宏军拘谨地搓手,说话的时候低着头,生怕自己的左眼会吓到外孙女。
“当然可以。”
“落落~”
“你跟你娘长的真像啊,外婆刚刚还以为是你妈回来了。”
“外婆别难过,今后我就在家陪你跟外公,不走了。”
“好好好。”
她第一眼对这外公外婆的印象还行,不是那种一上来就是花花肠子,也没一开口就是问她怎么回来的,为什么要回来。
这比她预期的开场白要好很多,几句话下来,祖孙三人相处起来很放松。
“老婆子你陪落落说话,我去灶台下面条给落落吃。”
“哎,煎个蛋,多放点点猪油。”
“好~”
苏梨落赶忙拦住外公——
“等等——”
“怎么了落落?不习惯吃猪油还是?”
老两口都小心翼翼地望着外孙女,生怕外孙女嫌弃。
“不是的外公外婆,是我今天在站台上买了好多吃的,再不吃怕这个天会馊,不如先吃我买的饼子,吃完了再做新鲜的,不急于一时。”
苏梨落想了想,找了个现成的理由借口。
她来的时候,大包小包一堆,鬼知道她那个包里塞啥了。
于是在老两口的懵逼下,肉松饼、鸡蛋饼、青椒鸡蛋卷肉饼、肉包子,皮蛋瘦肉粥。
每样三份,摆在桌上。
“外公外婆,你们喜欢吃哪种就拿哪种吃,这个天气热的吃着没胃口,就这么吃也成。”
苏梨落不会委屈自己,更不会委屈外公外婆。
就冲他们在这么艰苦的条件下,养育姜映雪十七年,没缺了短了姜映雪吃食跟教育,就足以说明一切。
眼下她风尘仆仆,带着大包小包过来,他们也没开口问什么,而是张罗着给她做吃的,人品可见一斑。
“这太多了,外公外婆吃不了这么多,还是留着给落落晚上吃吧。”
老两口对视一眼,纷纷感觉到自惭形秽。
外孙女随便买的吃食就这么好,想来在外过的很好很好,这回来同他们同吃同住,怎么能习惯呢。
特别是苏宏军,他想,要不去求求大儿子,给他安排个活计干,哪怕是扫厕所也成。
要不然,拿什么养活外孙女......
“外公,我还买了烧鸡烧鹅,晚上咱们吃烧鸡烧鹅。”
苏梨落不吃剩菜剩饭,只吃新鲜的。
再说了,眼前外婆稍微好些,外公瘦的跟皮包骨一样。
一看就是长期没摄入营养,劳苦造成的。
之前她苏梨落没来,不知道就算了。
现在她苏梨落来了,鸡鸭鱼肉统统安排!
“老头子,听落落的,坐下吃东西,多吃点,吃饱了好给落落收拾屋子。”
王锦绣一锤定音,外孙女终于来了,还这么接地气,不嫌弃她跟老头子拖累,愿意拿好吃的出来孝敬她们!
她心里,高兴啊!
“哎,是要收拾收拾。”
苏宏军听老婆子的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当即不再推辞,先拿张鸡蛋饼,放在老婆子碗里,再是拿了一张青椒鸡蛋卷肉饼吃了起来。
呜呜呜,好吃。
已经太久没尝过鸡蛋跟肉的滋味了,好吃!
苏梨落也毫不掩饰自己的饭量,咕噜咕噜喝完一瓷缸的皮蛋瘦肉粥,再是一张肉松饼,一张鸡蛋饼,一张青椒鸡蛋肉卷片,外带两个肉包子。
“嗝~”
担心外孙女噎着,王锦绣端来凉白开,给外孙女倒了一杯。
“落落,别噎着了。”
“哎,谢谢外婆。”
苏梨落接过水,牛饮一通。
擦擦嘴,靠在椅子上舒服地想跷二郎腿。
“落落呀,你跟外婆说,你在姜家,可受委屈了?”
王锦绣看到外孙女这般肆意,倒也没想过教育。
如果外孙女还小,她会矫正外孙女的仪态,但外孙女已经成年了,没必要了。
刚刚沉浸在喜悦里,忘了问外孙女怎么忽然回来,现在一想,怕是受了委屈。
“外婆,外公,你们是相信我,还是姜映雪?”
苏梨落趁机,想试探试探两位老人的心意。
如果他们更偏爱一手带大的姜映雪,那她差不多会收拾行李,给点钱给两位老人后离开。
如果他们偏向她,无条件支持她,将她视为唯一的外孙女,那她勉强留下,落脚这里,陪他们安度晚年,代替原身孝顺他们。
“傻孩子,你才是外公外婆的心头肉,外公外婆不信任你,难道信任姜家那个小白眼狼?”
王锦绣立马表态,同时对姜映雪,表露出不喜。
“落落,外公跟你外婆一条心,从未变过。”
苏宏军亦如是表态,姜映雪虽然喊了他们十七年外公外婆,但一朝飞上枝头,就没再回过头。
反而是从未养过的外孙女,第一次见面,就给好吃的孝敬他们......
真心假意,他们分得出来。
弄清楚外公外婆的心意后,苏梨落将自己在姜家发生的事跟倒豆子一样倒了出来。
根据原身记忆,苏梨落前十七年的生活过的挺顺利的,父母疼爱,长兄关怀,幼弟喜欢跟她作对,倒也无伤大雅。
在家属院里,有一群自己的小伙伴,读书也是名列前茅,顺利考上市里最好的高中。
还有个娃娃亲,两家约定好了等苏梨落高中毕业,就为两个孩子办婚宴,让两个孩子领证。
所有的一切,在苏梨落读高一那年,全部变了。
父母从乡下接回了亲生女儿,告诉她她才是抱错的那个!
本就被娇惯长大的她,怎么能忍?
什么都不如她的小村姑苏映雪,转入到了她的班级。
很快班级里的同学都知道她是假千金,苏映雪才是!
接着就是各种羞辱,各种霸凌。
她不是没有跟爸爸妈妈说,但爸爸妈妈一颗心都扑在失而复得的真千金身上,根本就不拿她的话当回事,反而怒斥她不够大度,总是想陷害苏映雪!
原身不是没想过抛弃一切,回到乡下外公外婆身边,但苏映雪告诉她,外公外婆不要她,让她死也别回去!
久而久之,她的麻木了,变的消极,易燥。
一开始未婚夫周棋还帮她说话,久而久之,她愕然发现,未婚夫不自觉疏远她,转而帮着苏映雪说话!
见周棋跟苏映雪越走越近后,姜母给她换了房间。
理由是,映雪怕黑,你的房间本来就是我姜家的,映雪是我姜家女儿,自然是要物归原主。
好一个物归原主,她的一切,都只配搬到阴暗狭小的阁楼吗?
长兄在部队里,鲜少回来。
她根本没有长兄的联系方式,当她偷听到,十八岁生日当天,姜家会对苏映雪认祖归宗,成为姜家小姐,姜映雪,原定的娃娃亲物归原主后,她彻底崩溃了。
是姜映雪,抢走了她的一切!
苏梨落感觉她在说这些的时候,身体里似乎有什么散发出绝望气息。
当她将一切误会说清楚后,外公外婆搂着她泣不成声。
“都怪我们,是我们没保护好你啊。”
“要是当初姜映雪被带走的时候,我们强势换回你,你是不是就不会遭遇这么多痛苦了?”
“是外婆没用,是外婆的错~”
“是外公的错,外公没本事让落落过上好日子。”
随着两位老人的抽泣,苏梨落感觉身体里的那道气息消散,身体的支配权完全属于了自己。
所以,刚刚那是原身残留的意识?
或许,原身也想亲眼看看外公外婆到底长什么样子,想知道外公外婆对她的态度......
“外公,外婆,我现在已经登报过断绝亲属关系的声明了,以后我姓苏,是苏家的外孙女,以后姜家任何人找来,都跟咱没关系!”
苏梨落意有所指,任何人,包括姜映雪!
“好好好,听落落的。”
“落落放心,外公外婆一定照办!”
姓姜的夫妇敢来,他们就敢用扫把打出去!
“好了,外公外婆,你们告诉我房间在哪里,我自己打扫就行了。”
“那怎么行,你怎么能做粗活脏活。”
“怎么不行,主席说了,咱妇女能顶起半边天!”
说不过外孙女,老两口只好告诉了外孙女房间位置,水井在什么地方。
至于外孙女带回来的东西,他们是一样也不会乱碰。
都是外孙女的,旁人别想碰!
苏梨落推开房间,没有预想的霉味跟灰尘,看里面的布置,可能是姜映雪曾经住过的屋子吧。
没什么好膈应的,落脚地罢了,等摸清楚情况,她准备推倒老房子,重新盖房睡。
床看起来是古典老床,只是到处有砍过的痕迹,看起来就不美观。
但胜在结实,苏梨落将行李里的席子铺了上去,再放个毯子,枕头,简易床铺就搞定了。
不远处也有个柜子,跟这被砍过的老床一样,柜子上也是布满了刀斧砍过的痕迹。
啧啧,看来二三十年前,这里发生过什么......
个人行李不多,大部分都是掩人耳目的幌子。
真正的好东西,值钱的东西,都在苏梨落的储物空间里。
明面上带回来的,米,面,粮,油,说什么,也要交给外公外婆妥善收好。
但,她忽略了,家徒四壁。
家里唯一的好房间,就她房间。
唯一可以上锁且门窗都完好的,是她房间。
得,米,面,粮,油还是存她房间里,钥匙外婆留了一把,平常苏梨落要是出门,一定要将房门给关上!
苏梨落收下钥匙后,在外公外婆的房间,还有厨房都转了转。
外公外婆的房间简陋的,她都不想说什么了。
六月初的天,老两口没凉席,铺的褥子下是厚厚的稻草,闻着还发霉的那种。
褥子也不知道多少年了,都发黑了。
盖着的补满补丁的薄褥子,枕头虽然洗的发白,但不邋遢。
衣柜里,只有几件满是补丁的旧衣服,鞋子就更别提了,都是烂草鞋,旧的不能再旧的布鞋。
哎!
再看厨房,厨房里调味料几乎是零。
阴凉的角落里有几根拳头大的红薯,再是野菜干,酸菜坛。
水缸里都是沉积的污垢,想来老两口也没力气洗,就这么凑合吃水.......
米缸空空如也,耗子光临都会流下两行清泪!
墙上挂着用线串着的辣椒干,蒜,玉米棒槌。
墙角有个脸盘大的石磨,有些残留的玉米粉痕迹......
唉!
苏梨落想,要是她再晚来几天,外公外婆还能撑多久?
舅舅们呢?
舅舅跟舅母他们,都不管外公外婆?
苏梨落展示了自己的大力,将水缸从厨房里徒手提到院子里洗刷刷。
同时打听了舅舅们的情况。
对于亲外孙女,老两口自然没隐瞒,事无巨细地说了出来——
大儿子苏大江,今年42岁,是稻香村的大队长,当年因为一些原因,大义灭亲,举报亲妈是资本主义大小姐,然后就跟老宅老死不相往来。
大儿媳妇钱菊花,今年41岁了,是个刀子嘴豆腐心,人前对他们老宅怨声一片,背后瞒着大儿子偷偷接济老宅。
可以说,如果没有大儿媳妇的偷偷接济,他们老两口早就.......
大儿子家有两个孩子,大孙子苏前程,今年20岁,参军2年了。
以前在村里的时候,大孙子从小就跟他们爷爷奶奶亲,经常给他们打柴,挑水。
后来大孙子参军,一年只回来一次。
每次都会给他们送点钱票跟粮票,对他们孝顺极了。
小孙女苏蓉蓉,今年18岁,跟苏梨落一样大,现在高中毕业,分配到了镇上的食品厂里做工人,一个月30块钱,是村里姑娘里的头一份呢!
孙女不喜欢姜映雪,只要姜映雪在家,她就不来。
自从姜映雪走后,这一年间,孙女每隔两个月会买点东西过来探望他们。
总体来说,老大一家,除了老大,其他人对他们老宅,都挺好的。
老二家,情况比老宅也好不到哪里去啊。
二儿子苏大河,今年40岁了,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当兵后的第五年,排雷,炸掉了一条小腿,左手掌,成了残疾,日子艰难。
老二媳妇李雪花,比老二小两岁,拿了老二的补偿款1000元后,丢下两个年幼的孩子,卷钱跑路。
至今没个音讯。
苏大河是残疾,要不是有因伤退伍的光荣证书,身为大队长的哥哥,都没法子徇私。
苏大江在大队里给弟弟找了个计分员的工作,统计好各个小队的工分,月底进行分配统计。
而为了服众,他只开半个工,也就是一天4个工分的价钱。
这才压住了大队里的悠悠众口,要知道,一个正常劳力一天能赚8到12个工分,而苏大河一个月只有120个工分,一个工分1毛钱,一个月就是12块钱。
别人一个月赚24到46块钱,苏大河只有12块!
12块钱,每个月苏大河要配防感染的药,就要3块钱。
剩下9块钱,每个月送来2块钱养老钱。
还有7块钱,孩子们要吃东西,一家三口要嚼用,孩子们还要上学.......
老二家有两个孩子,大儿子苏长青今年十岁了,正在上三年级。
小女儿苏蔓蔓,今年8岁了,正在上一年级。
苏大河又当爹,又当妈,还要赡养年迈的爹娘,若他是个正常人倒也罢了,可他却是残疾.......
苏宏军提到二儿子,忍不住抹了把眼泪。
没想到,老二重蹈覆辙,跟他一样......
但不同的是,他的老婆子对他不离不弃,老二媳妇却卷钱跑路了。
苏梨落记下二舅妈的名字,要是有朝一日遇见,一定灯下黑,替二舅报仇!
总体来说,苏家的关系倒也不复杂。
大舅真的是厌恶老宅爹娘的话,怎么放任媳妇儿跟儿子女儿亲近老宅?
看来这里面还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二舅现在日子过的紧巴巴,还能孝顺外公外婆,说明他是个孝子。
孝顺的人教育出来的儿女,差不到哪里去。
她对素未谋面的表哥表妹表弟们,都很期待~
“对了外公外婆,我坐王大爷驴车进村的时候,被一个大婶拦住了,那个婶子问东问西,一点自觉也没有,我没搭理她,呛了她一嘴。”
“没事的落落,那估计是你旺财婶,她贯会碎嘴了,嘴巴没个把守,不理她。”
王锦绣一听就知道外孙女描述的人是谁,她只是深居简出,并不是死了。
谁敢在背后嚼她外孙女的舌根,她王锦绣不介意出手,替汪家人管教管教媳妇的碎嘴!
“那我就放心了,对了外婆,咱家现在需要下地赚工分吗?”
这是苏梨落比较关心的问题,她对干活可没啥兴趣。
“我跟你外公老了,做不动了,所以村里集体干的事,从不喊我们。”
王锦绣神色黯淡了起来,她猜测,会不会是身为大队长的长子,从中作梗,故意不让他们参与。
但确实,她是小脚,走不得路,也没做过粗活。
老头子再能干,现在瞎了一只眼,缺了一条腿,走路拄拐杖,万一磕着摔着了.......
苏梨落转移话题,询问:
“那以前姜映雪在家的时候,难道她什么也不干?”
“她要学习,考高中,上大学。”
王锦绣苦笑,从前是她跟老头子瞎了眼,宠一个白眼狼。
自己省吃俭用,用老二给他们的孝敬钱,老头子累死累活挖草药换钱,这才养了姜映雪十七年啊!
她扪心自问,从未亏待过姜映雪!
好吃好喝,都先着她。
她不想上工耽误功课,就没有上过工!
所以,苏梨落上不上工,全凭自愿。
“那外婆, 我还有个问题,后山能进吗?如果,我说如果打着的猎物,会怎么分?”
苏梨落不太确定这个时代细微的规则,不触碰红线的情况下,适当地可以踩一踩绿色线。
“后山外围可以随意进出,没有危险,如果过了山溪,就危险了。”
“如果打着猎物了,小型猎物可以自家偷偷吃,大型猎物,例如野猪,自家吃不完,又不想当靶子的话,就拉到大队屋,由大队长跟会计定价,低价,优先卖给村里人。”
王锦绣何等聪明,很快琢磨出外孙女的小九九。
这是想仗着艺高人胆大,想进山打猎!
“知道啦。”
苏梨落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外婆,危险?
对她而言,没肉吃才是最大的威胁!
五十斤肉很快就能吃掉,烧鸡烧鹅卤味很快也能吃完。
她手里的肉票统共也没多少,她缺肉!
也缺钱!
吼吼吼~
肉可以卖钱,黑市了解下~
“山里有熊瞎子,还有老虎,狼,野猪,总之,听外婆的话,不要随便进去,外婆知道你力气大,可——”
“啪嗒~”
王锦绣的话戛然而止,目光呆滞地望着外孙女徒手捏碎半截砖头。
苏梨落散掉手心的碎屑,人畜无害道:
“外婆,相信我,我一个人能一巴掌拍死一头牛。”
“你这丫头,这身本事,跟谁学的?”
王锦绣没再劝了,她知道她说什么外孙女也不会听进去。
她曾经是富甲一方的富家小姐,对于奇人异事,气功等功法不陌生。
现在,她亲眼看到了外孙女的实力,选择相信。
“那外婆,趁着天色还早,我拿个背篓,上山一趟,天黑前回家,保证安全回来。”
“你当心点,如果受伤了,外婆以后绝对不会放任你上山。”
“没问题~”
祖孙二人很快达成一致,在外婆的指导下,苏梨落从后门低调离开家,走一条人烟稀少的路径进山.......
大队长家——
虽然不是稻香村最体面的建房,但红砖瓦房,一人高的围墙,宽敞的院子,干净的地面,足够彰显体面了。
苏大江回家,先去水池边上洗了一把脸,擦了擦汗渍渍身体,这才回到堂屋,坐在饭桌上,等待婆娘端菜进来。
午饭是一盘玉米面馒头,一碗红薯,一碟咸菜,一道辣椒炒鸡蛋,一道麻辣螺蛳。
家里儿子参军去了,女儿高中毕业后分到了县里工厂做事,家里就两口子吃饭。
“当家的,妹子的亲生女儿回村了,你不去见见?”
钱菊花啃着馒头,嗦着螺肉,没一会儿桌面上壳子就堆积一片。
“哪有当舅舅的去见小辈,不去。”
苏大江闻言筷子顿了顿,抿了一口酒,辣的他脸色绯红。
“那我晚上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提点吃的过去,要不然就爹娘那条件.......”
钱菊花叹气,好好的一家人,送点吃的给公婆都要偷偷摸摸,她都臊的慌。
“嗯,这些事你拿主意就好。”
苏大江夹了一筷子鸡蛋,放到对面婆娘碗里,由衷道:
“这些年啊,辛苦你了。”
“都是一家人,我知道你难,放心吧,我会暗中照顾好爹娘的。”
钱菊花将碟子里剩下的鸡蛋都倒给了丈夫碗里,两口子默契地闭口不谈旁的话,吃饭,吃完后,身为大队长的苏大江,还有很多事要去做。
钱菊花忙活完家里事,还要去割草赚工分呢。
与此同时,苏老二家——
残破的平房里,只有两间房。
一间是苏大河父子的房间,一间是小女儿的房间。
因为家穷, 没建像样的厨房。
平时烧饭煮菜,都是在院子角落石头搭吊炉上凑合的。
学校那边每周要交粮,交柴,这样孩子们就不用走个把小时回家吃午饭。
中午就苏大河一人,他煮了两个红薯配上凉开水,就是一顿丰盛的午饭了。
“哟,大河啊,你在吃什么好吃的?”
一张尖酸刻薄的脸忽然出现在墙头,来人张头探脑,眼珠子乱转一通。
“红薯。”
苏大河见状习以为常,左臂夹着拐杖,慢慢移动,准备坐下。
“你家红薯还没吃完啊? 我女婿说上回队里发的红薯口感不好,怕我吃不惯,特地去镇上花钱买了面粉回家孝敬我们......”
旺财婶还在那说个不停,见苏大河还是以前那个死样子,心情好了许多,口风转弯道:
“哎哟,瞧我这记性,尽说我家女婿了,对了,今儿婶子在村里看到你家小妹的亲生女儿回来了,那样子,长的可真像明珠啊~”
虽然旺财婶记恨苏家人,但不得不说,苏家上下皮相都不差。
当年苏明珠未出嫁的时候,那是十里八乡最好看的姑娘!
她的女儿,虽然父不祥,但今天看到那丫头后,确实,跟当年的苏明珠一模一样.......
听到小妹的亲生女儿回村了,苏大河的神色变了。
一年前姜家来人带走冒牌外甥女时,他们苏家什么补偿也不要,唯一的条件就是要求姜家好好对待外甥女,不可以差别对待!
现在不过一年,亲外甥女就被姜家赶回村,姜家不信守诺言,肯定是做了对不起外甥女的事!
“你慢慢吃,婶子回家了~”
见目的达到,旺财婶提着篮子,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苏老二家。
哼,穷鬼!
感谢当年拒绝她闺女,要不然现在受苦的就是她闺女了!
一个残废,带两个拖油瓶,活该穷一辈子!
等人走后,苏大河狼吞虎咽,喝完水后,检查吊炉的火星子都灭了后,想了想,翻出一块钱,打算下午下工后,去一趟爹娘那.......
经过旺财婶在村里到处传,一下午,整个稻香村的村民都听说了苏家的那个亲外孙女被有钱人家赶出家门了!
谣言四起,传着传着又变了味——
苏家那个亲外孙女在外头不学好,跟小混混睡了,未婚先孕,被有钱人家父母嫌弃丢人,给驱赶回村!
苏家那个亲外孙女怀孕了,都六个月大了,肚子可大了!
苏家那个亲外孙女要生了!挺着大肚子回村的!
苏家那个亲外孙女.......
苏大江在梯田这块盯着人干活,时不时记录工分,方便月底抽查。
故而村里传的谣言四起,越来越离谱的时候,他都懵了!
是谁?
是谁在败坏他的外甥女的名声!
这一切,苏梨落还不知道。
她脚程快,别人要用一个小时的路程才能走到的地方,她二十分钟不到就结束了。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爬上松树后,底下村落、梯田、公路、铁路、厂房、鱼塘,等等,尽收眼底。
苏梨落靠在树干上,拿出纸笔,涂涂改改。
一份只有她能看的懂的简易地形图,新鲜出炉~
下次再也不怕迷路了!
做完这一切后,她开始了猎杀之旅。
徒手砸死了黑熊兄弟,将两只即将分赃的巨型蜂巢一并笑纳。
可怜两货死都不知道咋死的,只能含恨西北。
初战告捷,苏梨落信心满满,又端了两窝野兔,喜提七只肥兔。
准备换个地方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哼唧的声音。
是野猪!
其实关于野猪肉到底好不好吃,一直都众说纷纭。
有人说野猪没经过物理阉割,肉腥,不好吃。
也有人说吃过野猪肉,特别嫩。
不过这些对苏梨落来说,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是猪肉啊!
这个时代的人多缺肉啊!
哪里会挑三拣四!
再说了,她空间还有不少吃食,可以先紧着吃,这些野猪,完全可以卖给村里人,换钱跟粮票啊!
说干就干,苏梨落将兔子都拧断脑袋,丢进空间。
自己蹑手蹑脚,靠近两只正在羞羞的野猪.......
“叽——”
“嗷——”
“轰~”
正沉浸在猪生幸福的大野猪,压根来不及反应,脑袋被砸出个洞,遗言都没有,饮恨西北!
“呜呜呜~”
另外一头体型略小的野猪,瑟瑟发抖。
什么情况?
这个人类雌性,好凶残!
为了生态的可持续发展,苏梨落暂且放过另外一头野猪。
就不当场杀了,扯了个根藤蔓,将这野猪脖子给套了。
活着的野猪看了看地上已经闭眼的野猪后,生怕这人类雌性一言不合就砸死它。
乖巧,听话,不要杀它啦!
苏梨落感觉出来的时间不早了,一头野猪也足够她在村里立威,再牵一头回去,足够她接下来的人设。
见好就收,回家回家,下回再来打猎!
于是乎,在活着的野猪傻眼下,人类雌性右手一挥,地上的情猪就不见了!
它知道了,这个人类雌性不是人!
是精怪变的!
“小黑,过来,将本姑娘驮下山,本姑娘给你找个好去处~”
有免费的劳动力,苏梨落瞬间化身周扒皮。
笑容有多甜有有多甜~
小黑哪里敢拒绝,它只想活着~
还好这里是深山老林,无人区,出了名的死人谷。
下山的路上,跟苏梨落预料的不差,没遇见一个人!
倒是不费吹灰之力抓了两只山鸡,想了想,扭断脖子送到空间里。
外公家连人都没吃的,哪有余粮养鸡。
还不如给她炖汤分了吃,烧烤也不错~
红烧也成。
哎哟,就两只鸡,不够吃啊~
快看到人的时候,苏梨落示意小黑停下,然后放出打野猪,直接举到头顶,手心还拽着系了小黑的藤蔓。
小黑二话不说,跟了上去。
太强了这个雌性,它打不过的!
它不想死!
“天啊——”
“快看,那是谁!”
“妈呀,野猪!”
“有个丫头举着一只大野猪,还牵了一头野猪!”
“怎么可能做到的?她是谁家姑娘?”
眼下正是下工的点,从梯田那边计完工分准备回家的村民比比皆是。
男女老少,都一脸震惊地看着从山路上下来的小姑娘。
太震撼了!
如果一开始是不相信,但当人走近后,他们真的麻了!
“各位叔叔伯伯,婶子姨姨好,我叫苏梨落,今天刚回村,是老苏家的亲外孙女,我看家里没吃的了,就来山里打猎,运气好弄死了一头野猪,活捉了一只。”
说话的小姑娘唇红齿白,天生的柳叶眉,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声音清脆悦耳,带了一丝甜腻。
整个人穿的也十分干净,白色衬衫,绿色裤子,鞋面是千层底,农村常见的。
这模样漂亮的,十里八乡也找不出第二个!
可,这么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怎么举着一头几百斤的大野猪,连气都不带喘?
“大队长——快来啊,你家大外甥女回来了,是亲生的那个!”
村里上了年纪的大爷,还有叔伯辈的,哪个不记得苏家小女儿,苏明珠啊!
眼前这个小姑娘,跟苏明珠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是真的,没错!
“苏丫头,你快放下野猪,这么重,别压坏你了。”
“苏丫头,你好厉害,竟然能打死野猪,还举这么高!”
“苏丫头,你是不是练过?能不能教教我家小子~”
“去你的,别以为你打啥坏主意我们不知道,苏丫头别听他的,这老小子就是为自家小子制造机会呢!”
......
人群沸腾了起来,村民们将路口围得水泄不通!
村民大部分是淳朴的,只有个别人心怀算计。
苏大江被人找来的时候,没亲眼看见之前,是一个字也不信的!
说他大外甥女打死一只野猪,还举在脑袋上,还活捉了一只野猪!
说谎也不打草稿,小姑娘能有多大力.......
奇了!
只一眼,他就完全确定,眼前的小姑娘,真是他妹子的亲生女儿!
长的一模一样啊!
他挺想抱一抱这孩子的,但,震惊一脸。
几百斤的野猪,就这么举着?
不重,不累吗?
哼哼唧唧的活猪只拿藤蔓牵着,看到这么多人,也不跑?
天啊!
他老苏家,出能人了!
不行,不能笑,要严肃。
他是大队长,要严肃。
苏梨落看到村民让道,目光灼灼地看着一个中年威严一脸的男人,天生的血脉指引,让她毫无负担地喊:
“大舅~”
“哎。回来了就好。”
苏大江听到这声大舅,嘴角没压下,破防。
往日严肃的大队长笑了,村民们看的真切!
是了,他们差点忘了,曾经苏家上下,最宠爱的,莫过于是苏明珠!
如今苏明珠死了,她留下的女儿,大队长爱屋及乌......
“王强、徐平,刘东,胡虎,还不过来帮忙抬野猪。”
“来了~”
几个身材魁梧的劳力走了出来,冲着大队长的外甥女和善一笑,眼中尽是敬佩。
几百斤的野猪,别说是他们四个人一起上,就是再来四个,也不一定逮住啊!
这苏丫头真是,厉害!
“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两头野猪?”
苏大江当着众人的面,询问外甥女这个问题。
如果私下问,怕是其他人心里有想法。
还不如大大方方地问,正好,让村里人都记住,这猪肉是他大外甥女打的,怎么处理是她的决定。
“大舅,我初来乍到,回家听外公外婆说这些年都是乡亲们照拂二老,所以我决定了,这头大野猪,就半价卖给大队,由大队处置。
这头活猪,我估摸着也许有崽了,所以没杀死,直接带回来了,这只我家也没地方养,不如也半价卖给村支部吧。”
苏梨落放下大野猪,思索后说出决定。
免费送?
不可能!
今天免费了,那以后是不是她打猎都得免费送出去?
她脑子又没进水!
完全按照市场价,也不现实,现在买肉都是要肉票的,还不是人人都有,要换来换去,故而普遍肚子里都缺油水。
有价无市,有市无价。
谁不想吃肉?
要么是钱不够,要么是粮票不够!
折中一下,半价卖给村支部,由村支书,大队长,村里会计,三人合计定价,卖给村里想买肉吃的村民。
如果还有多余的,找人在附近村子转一转,提点价钱,相信也能很快卖光!
如此,村民受惠了,觉得贪了小便宜,也会念着点她的好。
她,只要这一点。
足够让外界知道,她就算不去上工,也有本事养家糊口,赚钱!
谁家说她坏话的时候,掂量下下回她打着肉了,会不会给说坏话的人穿小鞋!
苏大江当了这么多年的大队长,人称老狐狸。
现在看来,他的外甥女啊,对他胃口,简直是只狡猾的小狐狸!
半价卖给村支部,又得了钱,还能得名!
村里买得了肉的人,不知道得多感激她!
再者,活着的那头野猪也许怀崽了,也是半价卖给村支部,村支部养好这只野猪,万一是真怀了崽,那不就能得好几只小野猪了吗?!
再不济,养肥了过年再宰了,低价卖给村里人,提点价卖给其他村的人.......
“大队长,你还考虑啥?答应啊!”
“我先回家找我婆娘拿钱,终于可以吃肉了!”
“哈哈哈,我也回家了,我们等会去村支部院子等着杀猪买肉!”
村民们喜气洋洋地高呼,差点没将活着的那头野猪吓死。
苏大江点头,示意王强他们将野猪抬去村支部,再哪怕几个强壮的带着活着的那头野猪,安置到村支部空了的猪圈里。
“大舅,你先忙,忙完了记得给我送钱就成。”
苏梨落惦记外公外婆,怕他们二老担心,现在完成计划,她准备回家了。
“嗯,不会差你一分钱。”
苏大江点头,恢复严肃的样子。
苏梨落潇洒转身,回家烧水,烫鸡毛,炖鸡汤!
兔子剥皮,烤着吃,炒着吃。
不行了,饿,口水要流下了!
苏大河拄着拐杖,因为记录工分,所以走的是最晚的一个。
对于外甥女的怪力,他现在还一无所知。
眼看天色不早了,他想先去老宅,将一块钱给爹娘先,然后回家给儿子女儿做晚饭吃.......
看了一眼时间,五点半。
苏梨落来不及走门了,直接翻墙进来。
没想到院子里多了个陌生妇人,看到她的脸后,捂嘴落泪,喃喃自语:
“像,简直是太像了。”
“落落啊,你可算回来了,没受伤就好。”
“落落啊,这是你大舅母,她知道你回来,怕家里没吃的,特地偷偷来送粮的。”
老两口看到外孙女安全回来,心里松了口气。
还以为外孙女这是两手空空,没成想~
“大舅母好,我叫苏梨落,你可以叫我落落。”
苏梨落感觉眼前的妇人对她没有恶意,反而像是透过她,在缅怀她母亲的时候,心里起了暖意。
再看看大舅母带来的一袋子粮,一陶瓷碗的鸡蛋,一根腊肠,两颗白菜,这份情谊,她收下了。
同时,也从竹篓里掏出她的回礼:
“这是我打的兔子跟野鸡,大舅母不嫌弃的话就拿回家,做点好的给大舅还有你补补身体。”
“使不得,我是来给你送粮的,怎么能拿肉走,你留着跟你外公外婆吃,他们老两口,这些年受苦了。”
钱菊花惊讶极了,下午她来扑了个空,公婆说外甥女是去后山里打猎了。
原本她还不信,怕公婆上当受骗,别又是跟映雪那丫头一样,是个白眼狼,只知道白吃白喝。
但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却是看到跟小姑子长相一模一样的少女轻松翻墙,一跃到她面前。
像,太像了!
她年轻的时候,跟小姑子关系亲的跟姐妹一样,哪能不爱屋及乌呀。
原本的怀疑,猜忌,在对方问候她,介绍自己的时候,就烟消云散。
这才像是她小姑子的亲生女儿!
落落大方,不怯场,还亲近她们!
身上一点倨傲的姿态也没有,跟小姑子品性一样,是个好姑娘啊!
“菊花啊,落落让你拿着就拿着,眼下也不早了,你快拿着东西从后门走,大江也该下工了,你别为了我们,跟大江闹翻了。”
王锦绣没想到外孙女真打着猎物了,自豪之情油然而生。
不过理智告诉她,该催老大媳妇回家了,要不然被别人看着了,又要弄的老大家夫妻不和。
“娘,其实——”
钱菊花想解释,当家的其实并不是不孝,但想到当家的话后,她咽了下去。
“野鸡跟兔肉都拿回家,过几天蓉蓉放假回家,给她烧个肉菜。”
苏宏军将东西放进大儿媳妇带来的篮子里,上头放了一把柴火,掩人耳目。
“哎,那我今儿就厚着脸皮拿落落的东西了,落落得空就来大舅母家玩,你蓉蓉表妹最近也要回来了,你们年纪差不多,亲姊妹多接触接触~”
钱菊花走之前,叮嘱了一二。
走在路上的时候,忽然反应过来,她忘了说,旺财婶到处说落落坏话呢!
正想回去提醒落落的时候,村里几个玩的好的媳妇找她——
“菊花啊,你怎么还在外头捡柴,快去村支部,杀猪了!”
“啥?”
“你家那口子没跟你说?”
“家里没柴了,我这不过来捡捡嘛。”
“我跟你说啊,你家小姑子的亲生女儿,就那个苏梨落,苏丫头,可厉害了!”
“我听我男人讲的,他亲眼看到你大外甥女举着一头几百斤的野猪下山!”
“还有一头活的!半价卖给咱村支部了!”
“看来你公婆晚年有福享了,走了一个好吃懒做的外孙女,回来一个有大本事的!”
“就是就是,我还听说你外甥女长的跟你小姑子一模一样,今年十八了吧?许人家了没?”
.......
钱菊花脚底跟踩了棉花一样,软绵绵的。
她们说的,是她家外甥女吗?
等等,如果野猪真是落落打的,那这野鸡跟野兔,就说得通了!
“哈哈哈~”
钱菊花乐了,她已经从其他人嘴巴里拼凑出了发生了什么!
落落打死了一头野猪,还活捉了一头!
然后两头都半价卖给了村支部,等于是卖个好!
今天谁家去村支部买了便宜的肉,以后想说落落的坏话,闲话,可就要先掂量掂量了!
想到这里,她加快脚步,匆匆回家,将野鸡跟野兔子先放进厨房的柜子里锁起来,晚点回来处理也不迟。
现在,她要去村支部,好好地指桑骂槐一波!
旺财婶,你给老娘等着,看老娘不骂死你这个老货!
丧良心的玩意!
以防万一,她还拿了擀面杖!
加油钱菊花,你行的!
大舅母走后,苏梨落帮外公烧火。
吃水的水缸已经洗干净晾好了,她提回厨房,忙着打井水,先倒进锅里,盖上锅盖,烧开了就可以烫鸡毛!
等待是时间里,她也没闲着。
嘴巴里叼着一块肉松饼,双手提着水桶,一趟趟往水缸里倒水。
“叩叩叩~”
“爹,娘,是我,大河。”
大门那,传来了敲门声。
王锦绣起身,面带笑意地去开门。
“吱呀~”
“娘~我听说外甥女回来了,家里也没什么好的,我这还有一块钱,您拿着,给落落换点好吃的。”
苏大河拄着拐杖,身上汗馊味扑鼻。
满是老茧的手上,捏着一张钱票,想要递给他娘。
“老二啊,快进屋,这钱你自己收好,落落是个好孩子,她不会用你的钱的。”
狗不嫌家贫,母不嫌子丑。
王锦绣怎么会嫌弃自己的儿子脏兮兮的呢?
她眼里只有心疼,内疚。
“娘,我、我就不进去了,钱您收下,是我这个二舅给落落的心意,等会长青跟蔓蔓就要回家了,我要回家烧饭了。”
苏大河有分寸,饭点了,就算是亲爹娘这边,他也没脸久留啊。
苏梨落听到了动静,放下水桶,屁颠屁颠跑过来,看到比外公情况好不到哪里去的二舅,心中难受。
面上不显,似乎没看到二舅身上的残疾,露出亲近的笑容,喊——
“二舅~”
苏大河看到跟自己妹妹一模一样的脸后,完全相信这是自己的亲外甥女!
就像是,那年他参军,小妹送他,也是这样甜甜地笑着喊他——
二哥。
“哎~”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妹妹已经没了,还好外甥女平安归来。
虽然他猜想姜家做了对不起外甥女的事,但也不否认,姜家将外甥女教养的很好.......
“哭什么,你老子还没死呢。快进来,别傻站外头了。”
是苏宏军,老爷子烧火烧到一半,听到老二来了,他知道老二的倔脾气,故而故意这么说。
“爹,你别生气,我这就进来。”
苏大河赶忙收拾好心情,拄着拐杖进来,找了个位置坐下。
这一坐下,就看到了厨房门口躺着成堆的动物尸体。
野鸡,野兔?!
“大河,今晚就别回家了,等会长青他们回家看不到你,就会来我们这里问的,正好你们一家三口,都留下吃饭,就当是给落落的接风宴。”
王锦绣给老头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差不多就得了。
老二自尊心强,如果一味说教,只会将他推远。
正好,落落回来了,借着这个机会,让后辈们也熟悉熟悉,缓解下父子之间的疙瘩。
“可、”
苏大河哪里好意思,这是肉啊,他们一家三口来吃,落爹娘跟外甥女肚子里的肉不就少了!
“二舅,你照顾我外公外婆十八年,接下来的十八年,二十八年,三十八年,都由我代替我妈,跟二舅一起照顾外公外婆吧。”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有多少儿孙,是真的孝顺?
健全的儿孙尚且如此,她二舅呢,残疾,自己都艰难度日,每个月还拿养老钱给外公外婆,她回来,直接送来一块钱。
这样的二舅,她认!
“好孩子。”
苏大河仰面,望着天边的晚霞,眼角有晶莹划过......
晚上要烧硬菜,厨房里的柴禾不够用,苏大河想去劈柴。
结果——
“二舅,劈柴这种小事交给我,你帮忙处理野鸡吧,处理好就交给外公看着炖鸡汤喝。
兔子皮我都给剥了,你把兔肉给剁碎了,焯水后洗一洗,然后下锅红烧了~”
粮不用她说,外婆有她房间钥匙,可以随意拿,就一个条件,多煮点,今晚让家里人都吃饱!
“砰~”
“啪嗒~”
碗口粗细的木桩子,很快四分五裂。
别说是苏大河了,就是老两口,也都看呆了。
好大的力气!
“砰砰砰~”
苏梨落只用了三分力气,挥舞着不怎么锋利的斧头,嘎嘎乱砍,没一会人就砍完了木桩。
“够了,够烧半个月了。”
王锦绣乐了,笑的身子一颤一颤的。
怪不得落落能打着野兔跟山鸡,原来真的是力大无穷!
“哎,明天我再去山里砍点柴回来。”
苏梨落话音刚来,门口又响起了敲门声——
“叩叩叩~”
不过,来人没出声。
苏梨落跑的飞快,手里的斧头还举着。
“吱呀~”
“大舅?”
“落落,你这斧头,可以先放下吗?”
“咳咳,好嘞。”
王锦绣听到动静,忍不住瞄了几眼门口。
苏大河见状,心里为大哥的绝情感到难受。
大哥知不知道,爹娘一直挂记他?
“大舅进来啊。”
苏梨落将斧头放在门后,搓搓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不了,我是来给你送钱的,就在这里说。”
苏大江摇头,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油盐不进。
“好呀好呀,大舅快说说,我打的野猪卖了多少钱?”
苏梨落也没固执地坚持非要拉大舅进屋,既然大舅不想进,那就随他。
“公猪称了,有四百二十七斤,母猪三百八十二斤。”
“公社里猪肉是卖八毛钱一斤,你一开始说的,半价卖给村支部,所以四毛钱一斤来算,一共八百零九斤猪肉,给你三百二十三块六。”
“但村支部没这么多现钱,所以先给你一百二十三块六,剩下两百块钱,村里凑了等价的粮票、油票、布票、糖票........”
说到这里,苏大江也有些不好意思。
村支部挺穷的,鉴定完毕。
苏梨落接过钱票跟其他票据,数了两遍,确定无误后,这才收下。
撇撇嘴,嫌弃道:
“大舅,村支部不够支棱啊,穷成这样,我要是大队长,我——”
苏大江转身就走,他是来送钱的,不是来听外甥女挖苦的~
“哎~大舅,你别走啊~”
苏梨落看到门上挂了一块五花肉,心想这个大舅一把年纪了,还傲娇。
明明关心外公外婆,却故作冷漠.......
今天托了苏家那亲生外孙女的福,全村都买到了便宜的野猪肉吃!
不约而同,女人们都会精打细算,留了一些肉用盐腌了起来。
这个天气,存不住肉的,几乎是家家户户的女人都使出了浑身解数,炖肉,红烧肉,肉丝炒菜,总之肉香味飘扬。
村里的孩子们放学了,回村后一个个地嗷嗷嗷地叫了起来!
今天家里有肉吃!
嗷嗷嗷~
长辈们看着自家儿孙开心地跳了起来,心情甭提多好。
苏长青拉着妹妹苏蔓蔓的手,默不作声地加快脚步,回家。
两兄妹不想给爸爸丢人,虽然爸爸没法子让他们过上顿顿吃饱,偶尔有肉吃的条件,但他们知道,爸爸最爱他们了!
才八岁的苏蔓蔓还小,闻到从未闻过的香味,忍不住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忍忍,很快就到家了。”
苏长青揉了揉妹妹的脑袋,小大人似地安抚妹妹的情绪。
“哥哥,这是什么香味?好香啊。”
苏蔓蔓舔了舔开裂的嘴巴,忍不住好奇。
“是肉的香味。”
苏长青解释道,上一次吃肉,还是三年前,奶奶生日,爷爷挖草药,用挖了几个月的草药,换了张肉票,托人买了一斤肉回来,爸爸带他们去给奶奶送柴禾,爷爷奶奶留下他们一起吃饭。
那时候,是他第一次吃肉,好香好香。
妹妹也吃了,但是妹妹那时候才五岁,还太小,记不清了正常......
“原来肉这么香啊,等我长大了,我也要赚钱,买好多好多肉给爷爷奶奶,爸爸哥哥吃。”
苏蔓蔓笑了,满眼憧憬,等她长大了,力气也会变大。
力气大了,干活拿的工分就多。
拿的工分多,就可以分到钱票粮票,改善家里的生活条件!
好想,快快长大啊!
苏长青有点难受,他比妹妹更迫切想长大,想为爸爸分担生计......
望着妹妹天真无邪的脸,他想,放暑假了,他去后山挖知了猴去黑市卖!
他年纪小,就算被抓了,也不会为难他~
如果没被抓到,他就可以赚到钱票,到时候给妹妹买肉吃!
两兄妹各怀心事,回家后发现门是锁的,进去后,爸爸不在家,吊灶上也没吃的。
这个点了,爸爸不会出事吧?
“妹妹,我把你送到爷爷奶奶家,我去找爸爸。”
“嗯。”
苏长青担心爸爸是不是在梯田那边摔了,心里急的很,匆匆放下挎包,关好大门,上锁,牵着妹妹的手前往奶奶家。
苏家老宅——
经过处理,野鸡跟兔子们都有了很好的归宿。
苏梨落没事做,就眼巴巴地蹲在厨房门口,闻着里面的肉香,计算着开饭时间。
水井旁,苏大河坐在地上,用瓦片在刮兔皮上的油脂。
这兔子皮是好东西啊,处理好后,用硝石硝上,阴干后,再处理处理,就能得到一张保暖的皮子。
四只兔子皮,张张不小。
老娘告诉他,她准备将兔子皮做成围脖、手套,帽子,给落落两套,剩下的分给他家长青跟蔓蔓。
这样等秋冬的时候,两个孩子走路上学,没往年那般手脚都生冻疮.......
“爷爷~奶奶~”
院门外传来两道稚嫩的声音,是长青跟蔓蔓。
“嗖~”
还没等王锦绣起身起开门,外孙女跟一阵风一样,嗖一下就从眼前一晃。
她有点好奇,是姜家特地培养,还是外孙女自学成才?
这种身手,该是从小就学起吧?
同样吃惊的还有苏大河,外甥女是咋做到的?
跟一阵风一样,一下子就到了大门后?
“你们好呀,我是你们的表姐苏梨落,快进来,二舅也在呢。”
苏梨落热情洋溢,提溜着两小只进院,啪叽一下关上院门,隔绝外面探究的视线。
“表、表姐好。”
苏蔓蔓感觉看到仙女了,好漂亮的姐姐!
苏长青没喊,而是狐疑地看着对方。
大表姐被抱错,一年前被有钱的亲生父母带回去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眼前这个陌生的表姐,就是真正的大表姐吗?
苏大河看到儿子女儿找过来后,心里一松。
严肃的脸上露出笑容来,就是儿子没喊人,他出声提醒:
“长青,跟你落落表姐打声招呼。”
苏长青听爸爸的话,喊了一声:
“表姐好。”
“嗯,你们都是我的弟弟妹妹,放心吧,姐回来了,姐会罩着你们的!”
苏梨落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两把糖,一把塞给小表妹,一把塞给小表弟。
两兄妹哪里见过这种包装很好的糖,不敢收,求助的眼神望向爸爸跟奶奶。
“收下吧,以后多听你们表姐的话就成。”
王锦绣乐意看孙辈友好交流,露出和蔼的笑。
苏蔓蔓怯生生地收下糖后,红着脸说:
“谢谢落落表姐,你真好看~”
说完后就不好意思地来到奶奶身边,拿出一颗糖,剥给奶奶吃。
“奶牙口不好,蔓蔓自己吃。”
王锦绣找了个借口,将散发着奶香的糖,塞给孙女口中。
她年轻的时候,啥好东西没享用过?
临老,可不兴跟孙女抢吃的。
“甜!奶奶,糖好吃~”
苏蔓蔓双眼眯成月牙形状,好甜好甜,原来糖是这个滋味~
“把手伸出来,奶奶给你擦擦~”
王锦绣即心疼又心酸,怜爱地望着脏兮兮的小孙女,伸手掏出帕子,为小家伙擦拭手指头。
“长青,你打桶水,好好洗把脸,洗洗手。”
苏大河看到外甥女对自家儿女的大方,女儿对外甥女的感激与喜欢后,对自家儿子的表现不太满意。
借着打水的间隙,叮嘱儿子不要拿现在的落落表姐,跟先前那个冒牌货比。
冒牌货会拿他们当姐弟吗?
会给他跟蔓蔓糖吃吗?
会温柔地对待他们兄妹吗?
会大方地请他们一家三口来吃肉吗?
不、不会。
等等,吃肉?
忽然,苏长青反应过来了,也许是一路上都闻到了家家户户在做肉,所以刚进爷爷奶奶家还没意识到奶奶家也有肉香!
“二舅,表弟还小,你别说他了,外公说饭菜都好了,让长青洗洗手,过来帮忙摆碗筷~”
苏梨落出面为小表弟解围,刷足了一波好感。
实际上,她想的是,别磨叽了,开饭开饭,她要吃肉!
晚饭是意想不到的丰盛,两盆红烧兔肉、一盘炒青菜、整罐鸡汤,瓦罐盖掀开的时候,鸡汤的鲜味直冲面门,香啊!
最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手法。
随着一桶柴禾米上桌,除了苏梨落,其他人都红了眼眶。
多少年了,家里没像样地吃过一顿好饭好菜了?
记不清了,真的记不清了。
至于苏长青两兄妹,就更别提了。
打有记忆开始,他们就没吃过大米饭!
“都干看着做什么,都多吃点,饭菜管够。”
苏梨落见众人都不敢动的样子,心中叹气,这可怜的一家人啊。
于是拿起铲子,给一家人都打满了一碗饭,压的实实的。
“我、我吃不了这么多,还是——”
苏大河还想说来着,接触到外甥女不赞同的神色后,默默闭嘴。
“听落落的,都放开肚子吃。”
苏宏军掌勺的,他这外孙女不得了,带回来的行李中,调味料啥都有。
就是油,也给他提了两桶!
她就一个要求,要好吃!
嘿嘿,别的要求他也许做不到,但是这个要求,完全是他擅长的啊!
“哎,听到了爹。”
“知道了爷爷~”
“谢谢落落表姐~”
一家三口异口同声,谨小慎微久了,都不敢动筷子,只是默默吃干饭。
这怎么能行呢,苏梨落以后还要使唤、哦不,还要找二舅一家帮忙做事,带他们一起发家致富,现在就是收复人心的好机会!
“二舅,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多吃点鸡头,鸡屁股,鸡翅膀。”
苏梨落撕了两只鸡腿给外公外婆,零散的分给二舅,两边半个鸡身子一分为二,放到表弟表妹碗里。
自己吃的碗是自己在车站买的瓷缸里,容积是苏家人用的公鸡头瓷碗的双倍大。
苏梨落分配完鸡后,倒了半瓦罐的鸡汤到自己碗里,鸡汤泡饭,她喜欢!
红烧兔肉,一盆近在眼前,吃!
四只兔子,苏宏军烧了两只,一只能盛两盆,锅里还有两盆!
“慢点吃,锅里还有许多,吃完了外公给你盛~”
“蟹蟹外公,外公厨艺正好~”
苏梨落飞快咀嚼着嘴巴里的肉肉,好吃到停不下来!
外公的厨艺这么好啊!
她捡到宝了!
“都是你外婆教的好~”
苏宏军没舍地吃碗里的鸡腿,夹着鸡腿放在了老婆子碗里。
但王锦绣哪里舍得吃,夹到外孙女碗里,剩下一只,分成两半,夹给老二家的孙子孙女碗里。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做不到完全一晚上端平,但会尽力。
听到老头子这么说,眼神瞪了一眼老头子。
“啊?”
苏梨落一头雾水,听外公的意思,外婆才是厨艺高手?
“王家祖上是御厨,后来我的曾祖父告老还乡,凭借贵人赏赐的金银珠宝,在老家镇上开了酒楼,置办了一份不小的家业.......”
王锦绣三言两语,解释了几句。
苏家父子还好,他们都知道些。
苏梨落跟两个表弟妹可就不知道了,因此都很好奇,想多听听奶奶娘家的故事。
王锦绣面色一变,恐惧、忌惮、痛苦.......
显然不想多说了,苏梨落见好就收,转移话题:
“外婆,大舅送来的肉,等会给二舅带回家吃,咱家还有两只野兔,明天吃兔肉。”
“落落,肉还是你们留下来,二舅家里啥也不缺。”
苏大河不想占外甥女便宜啊,虽然他也察觉到了这个外甥女身手不凡,是个不差钱的主。
“二舅,虽然你家里不缺,但这是我这个做外甥女的心意,你就看在我外公外婆的面子上,给我一个表现机会?”
苏梨落哪里看不出来二舅一家的窘迫,但没戳穿,而是用了一种对方能接受的方式。
苏宏军跟王锦绣活了大半辈子了,什么没见过?
冲老二点点头,这事就这么定了。
“对了,大舅把村支部欠我的钱票部分给我了,剩下的用其他票据补偿给我了,我准备明天去一趟县里的供销社,买点必需品回来。
还有就是,我对老家的物价啥的不熟悉,二舅能不能将表弟表妹借我使唤使唤?”
苏梨落边吃边说,不一会儿,桌前多了许多骨头。
“爸,老师说接下来放两个月假,我愿意帮落落表姐干活。”
“爸爸,我也愿意。”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一顿丰富的饭菜,温和的态度,不嫌弃他们举动,很快就收服了长青两兄妹。
苏大河想了想,自家两个孩子也没出过什么远门,放假了留在家里,他也不放心,既然外甥女需要,那就尽管使唤吧。
“好。”
“长青,蔓蔓,你们要听你们表姐的话,千万别乱跑,也别给你们表姐惹麻烦,知道吗?”
“知道的爸!”
“嗯嗯,我一定听表姐的话!”
两兄妹表态,大人们也赞成三人多亲近亲近。
至于是否危险,是否安全,他们完全没怀疑过苏梨落的用心。
如果外孙女/外甥女别有用心,那这顿好菜好饭,完全不必拿出来招待!
之所以好饭好菜招待,完全是想让苏大河一家三口也吃顿好的,联络联络感情......
苏梨落去盛兔肉去了,她一个人能吃半锅!
完全不带剩的!
饭菜管饱,是真的。
吃饱喝足后,苏家男人,都围在水井边上,刷锅洗碗。
苏梨落乐个清闲,她发现了,外公是真的宠溺外婆。
外婆以前的身份,注定她是十指不沾泥阳春水的命。
看,外公洗碗,收拾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
外婆只吃七分饱,吃好后就躺在摇椅上休息,扇扇风,惬意的很。
哪怕是洗的发白,打了补丁的衣裳,也遮盖不住外婆出众的气度。
啧啧,这要是换身衣裳,给外婆打扮打扮,贵气逼人的老太太,绝了~
“蔓蔓,过来,坐好,姑娘家家,不可以岔开腿坐着。”
“对不起奶奶,我忘了,我以后不会再犯了。”
“嗯,知错就改,善莫大焉,蔓蔓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谢谢奶奶夸奖。”
苏梨落看的认真,怪不得表弟表妹很有礼貌,原来是外婆言传身教过.......
这一晚,苏家亲外孙女的名声响亮了起来。
谣言不攻而破。
男人们知道这事后,将自家儿媳妇,婆娘,都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人家小苏同志力大无穷,身手不凡,一看就是练家子的出身,这样的人惹不得!
再说了,小苏同志是大队长的亲外甥女!
要是谣言传到了大队长面前,大队长会坐视不管?
都忘了吧?
曾经苏明珠,被父兄们捧在手心,用命宠的事了?
原本还在背后说闲话的女人们,听到自家男人所见所闻,再看看自家花低价买到的猪肉,顿时都羞愧了。
她们在背后诋毁小苏同志的名声,太不该了!
大部分女人都知道错了,表示以后一定不会听人挑拨,一定好好跟老苏家的小苏同志相处。
个别人家的女人阳奉阴违,心里妒恨苏明珠,又怎么会放过奚落苏明珠亲生女儿的机会?
苏大江家,作为大队长,苏大江没挑最好的肉,而是挑了些没人要的边角料。
钱菊花都习惯自家男人这副烂好心肠了,但见着大外甥女的喜悦,让她懒得计较这些旁枝末节。
四只猪蹄,一根猪尾巴,一副心肺,她都放水井里吊着。
苏大江洗手,冲了脚,这才上桌,今晚的菜,丰盛的不像话,炖鸡,红烧什么肉块。
他问婆娘哪来的鸡跟肉,不搞清楚誓不罢休。
“我去老宅给爹娘送粮食,结果碰见落落翻墙回来,落落塞了一只野鸡跟兔子给我,我是推辞了,但......”
钱菊花语气里尽是自豪,夸完外甥女,又将村里长舌妇传的谣言给捅到当家的耳里。
这些妇人啊,一天到晚,就知道瞎比比,在后面嚼舌根子!
说到底啊,就是闲的!
“知道了。”
苏大河默默记下了婆娘说的几个名字,很好,敢在背后传他外甥女的闲话,接下来就别怪他给这些妇人的男人找事干!
难得有这么好的菜,两口子也高兴,一人倒了杯酒,浅酌。
......
翌日——
睡到了日上三竿,苏梨落醒来,先去了茅坑解决生理问题,再去洗漱。
“落落,锅里给你留了小米粥跟鸡蛋。”
“好~”
咕咕咕~
噗~
苏梨落吐掉漱口水,将牙缸牙刷牙膏放下,简单洗了把脸,以指为梳,将长发绑起,扎起马尾。
王锦绣面带慈爱地望着外孙女,眼神透过外孙女,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十几年前,同样的场景,她的明珠亦如是这般俏生生地站在水井旁.......
“外婆,外公呢?”
苏梨落麻利地盛满一瓷缸的小米粥,温热好入口,咕噜咕噜就喝进肚子里了。
说话间,她的左手指尖敲了下水煮蛋的顶部,然后旋转鸡蛋,蛋壳跟削果皮一样被剥离......
王锦绣看到外孙女露的这一手,没露出太多惊讶,放下手里的针线道:
“长青跟蔓蔓来了,你外公带他们去捡柴去了,算算时间也快回家了。”
“嗯嗯,外婆,等会我带表弟表妹就去县里,中午就不回家吃饭了,你跟外公不要想着省粮食,中午煮饭炒菜,别亏待自己,知道吗?”
苏梨落叮嘱一通,她可是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厨房里的食材她大概扫一眼,就知道差异。
别想节约粮食没门,她比猴还精!
王锦绣哭笑不得,微微颔首,应了下来。
祖孙二人刚说完话,虚掩的大门被推开,苏长青拖着长长的树枝,喘着粗气走了进来。
身后是苏蔓蔓,小姑娘提着一篮子艾草,重倒是不重,就是脸蛋被晒的红彤彤的。
最后进来的是苏宏军,别看他没了一条腿,但拄着拐杖,肩上拖着树干,几步一缓,还是能干的。
苏梨落过去,随手一拿,就将外公肩上的粗大树干给举起来了。
不费吹灰之力,跟拿筷子一样,随手放到柴垛附近的空场子上。
“外公,这些东西以后交给我来做,我分分钟给搞定,你身子骨要紧,别干了。”
“哎。”
苏宏军一点也没被小辈“指责”的难堪,反而感觉到心里暖暖的。
外孙女这是在关心他,担心他的这把老骨头呢!
教育过外公后,苏梨落再夸表弟:
“长青,你不错,不愧是小男子汉,不过你还小,身子骨也还在长,以后这种事交给表姐来做就好。”
被夸了的苏长青腰杆挺直,男子汉,表姐夸他是男子汉!
至于一脸单纯,等夸夸的小表妹,苏梨落夸:
“今天蔓蔓的辫子是谁扎的?衬的我家蔓蔓真可爱。”
是的,可爱。
蔓蔓脸上少了几分菜色,多了一分红润。
昨天第一眼看到的时候还有些怯生生,现在倒是对她十分亲近。
“是、是奶奶,奶奶帮蔓蔓扎的~”
苏蔓蔓一脸开心,落落表姐力气大,人美心善,她好喜欢好喜欢落落表姐。
“那蔓蔓以后可要多来这儿陪陪奶奶,奶奶还会很多很多辫子的扎法,奶奶教蔓蔓好不好?”
王锦绣在说话间,已经将衣服破了的洞给缝补好了,说完话后,指法扭转打了个线结,接着用剪刀剪掉多余部分。
抖一抖,缝的地方不仔细,都看不出来。
“好~”
苏蔓蔓放下篮子,懂事地将艾草均匀地放在地上晾晒。
艾草晒干后泡脚,对奶奶的身体好。
从懂事起她就知道奶奶是小脚,做不了重活,需要好好养着脚。
这活她干习惯了,都不需要大人吱声。
苏梨落匆匆洗完碗筷,归置好后,拿了自己在车站买的篓子背上,带上表弟表妹,告别外公外婆,朝着村口走去。
“长青啊,从咱村走到镇上要多久呀?”
“表姐,依我跟蔓蔓的脚程,要半个小时。”
“如果我雇驴车、牛车呢?”
“那就十来分钟。”
“那还是雇车吧,走,跟我去找车。”
“嗯嗯~”
......
“老头子,中午咱烧顿饭,炒两道菜。”
“好。”
老两口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村里大部分人都去地里上工了,个别老弱病残在家看家,打理家务。
冷不丁地看到了一位漂亮姑娘,老一辈惊呼是明珠回来了。
不,不对,明珠早死了,这是明珠的亲闺女!
“小苏同志,你这是要去哪里呀?”
“这位奶奶,我想去县里,给家里买张席子,大热天的,我外公外婆床上还是厚褥子~”
“哎,你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老王头这个点都在村口,你去应该能遇见~”
“谢谢这位奶奶~”
“不客气。”
主动打招呼的老人家擦了擦眼角,目送几个小辈离开。
心想老苏家的亲外孙女,可比之前那个抱错的强太多!
接下来路上,零零散散地有村民热情地对苏梨落打招呼。
虽然认不清称呼,但架不住苏梨落嘴巴甜,一口一个大娘,大妈,喊小一个称呼的妇女们哪里会生气,个个笑容满面。
这算是有必要的社交,苏梨落不会拒绝送上门的刷脸,刷好感度。
她过目不忘,这些人都记下了,接下来她准备的行动,才好操作~
苏长青兄妹二人平时就很自卑,走路都是低着头,不看人,不喊人。
苏梨落发现了这个问题,记在心里,她不会说教,她会让他们兄妹逐渐克服自卑的心理!
十来分钟后——
村口,村支部。
“王爷爷~”
“苏丫头,你这是要去哪?”
“我想去县里买点东西回家,能雇您老这驴车去镇上吗?”
“能啊,快上车,现在赶车,没准还能坐上镇上去县里的大巴车。”
“哎,成~”
苏梨落说着揪着表弟表妹的肩膀就提溜到驴车上了,自己也跟着坐上去,利索极了。
老王头笑眯眯地坐上车头位置赶车,顺便唠嗑:
“苏丫头啊,托你的福,我家昨儿也买了几斤猪肉打牙祭。”
“您老客气了,我外公外婆说了这些年村里乡亲们时常接济他们二老,我这也是投桃报李,感恩村里乡亲们照顾过我外公外婆。”
苏梨落客气寒暄,语气诚恳,言辞恳切,一看教养就很好。
别说老王头听着都心里舒服,就是苏长青两兄妹都将表姐的话——
投桃报李,听进心里了。
虽然村里个别小伙伴小时候欺负过他们,背后骂过他们是没娘的孩子,但是大部分村民还是释放过善意的。
有婶子偷偷塞过饼子给他们吃,有叔伯偷偷送粮食到他们家。
也有老爷爷老奶奶看到他们兄妹,喊他们到家里吃口热乎饭菜。
......
苏梨落可不是莽夫,她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
可不能因为之前她对姜家的态度,就觉着她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哦~
纯粹因为姜家人不配她虚与委蛇!
如果她没穿过来,原身下场可想而知。
现在身体支配权是她的,不出意外,她会在这个时代活到死。
这个假期很长,她要活的漂亮!
谁要来惹她,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十五分钟后,接近十一点时,王大爷将她们送到了镇上的车站。
苏梨落给了三毛钱,扬言王大爷不收,她以后可就不敢坐他驴车了。
“大爷,我们中午就在县里吃饭,估计下午四五点才会坐车回来,到时候如果您还在镇上,就麻烦在车站这里等等我们,如果不方便,也没事,到时候我们想别的办法回去。”
“放心吧,我会在这里等你们的,县里地方大,到处有人贩子跟耙子,你当心点啊。”
王大爷叮嘱道,完全拿小苏当晚辈看待。
“嗯嗯,谢谢大爷提醒。”
苏梨落点头,对大爷摇手作别。
之后的事都很简单,让表弟表妹跟紧她,一起去了售票口买票,一张票五毛钱,三张就是一块五。
真黑。
但没辙,去县里的交通工具有限,为了屁股,汽车算是比较靠谱的交通工具了。
苏长青跟苏蔓蔓都是头一回来车站,头一回坐车。
两兄妹手牵紧紧的,一步也不敢偏差地跟着表姐。
刚上车,因为的第一次坐车,两兄妹一不小心,被台阶绊了一下,不小心挨到了一个穿着得体的妇女。
但这妇女长着一张尖酸刻薄相,脏话脱口而出:
“哪里来的小乞丐,一脸穷酸相,别挨着老娘!”
被对方侮辱是乞丐,苏长青的脸色很难堪,道歉的话卡在喉咙里,涨红了脸。
苏蔓蔓脸色惨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倔强地要落不落。
她跟哥哥,才不是小乞丐呢!
苏梨落走在最前面,目的是为了占位置。
没想到稍不留神,自家弟弟妹妹就被人给欺负了,当下把背上的背篓放在位置上占好位置,过来接弟弟妹妹的时候,故意嚷嚷:
“咦?这位大妈,你身上怎么这么臭啊?是狐臭吗?”
车内零零散散也坐了五六个人,有两口子,也有单独的,听到动静,精神一振。
说话的女同志长的真好看,再看看之前那个说话刻薄的妇女,第一印象高地立现。
“不可能,我出门洗澡了,还擦花露水了,怎么可能这么快就——”
妇女说着说着,忽然意识到了说漏嘴了!
这姑娘是跟小乞丐是一伙的!
“你——”
“我什么我?”
苏梨落露齿一笑,就是这笑落在妇人眼里,显得阴恻恻的.......
“哼~”
妇女意识到这个姑娘不是好惹的,生怕惹怒对方,对方又给她扣什么帽子,赶紧找了个位置坐下。
但下一秒,旁边的老大爷却飞快起身,换了个位置!
妇女意识到对方是听信了那个姑娘的话,信了她有狐臭!
气死她了!
可恶!
乡巴佬,敢戏弄她,等到了县城,看她不教对方好看!
“长青,蔓蔓,还不过来坐下。”
苏梨落招手,略带遗憾地扫了一眼气鼓鼓的妇女。
真是的,怎么就怂了?
继续跟她吵啊,最好动手,她躺下讹对方一笔多好啊~
“对不起落落姐,我们给你丢人了。”
苏长青低头,自卑,忍不住想,他们跟落落姐去县里,会不会继续给落落姐添麻烦。
苏梨落将弟弟妹妹推到车座里面坐,她坐过道这个位置。
闻言毫不在意道:
“你们又没做错什么,有什么好丢人的。”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人再犯我,见缝插针,人再再再犯我......”
斩草除根。
最后四个字,她暂时就不说了。
不同于以往接受到的教育,苏长青两兄妹对落落表姐说的这个崭新的道理,惊为天人。
今日埋下一颗种子,来日在两兄妹心中生根发芽。
苏梨落压根就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多么惊世骇俗,纯粹是她心里话。
教育完两个弟弟妹妹,她从裤兜里掏出奶糖,剥开,塞到两人嘴巴里。
“等到了县里,姐带你们去下馆子,国营饭店里的红烧肉不错,猪肘子也还行。”
“谢谢落落表姐~”
苏长青含着奶糖,甜进心里。
不管这是不是哄他跟妹妹的话,好意他心领了。
车厢里旁的人听了倒没什么,人家女同志长的漂亮,对家里弟弟妹妹也好,只觉着这女同志心地善良。
但,不包括,一开始被落了面子的妇女。
“哟,吹牛也不打草稿,还去国营饭店下馆子,你以为你谁呀,小村姑一枚,净爱吹牛!”
你不去找麻烦,麻烦自然找你。
苏梨落又又又被那个妇女给冷嘲热讽了,她就搞不懂了,怎么老是跟她作对。
苏梨落眼皮都没抬一个,直接嘲讽反击:
“那位有狐臭的大妈,你要是再满嘴喷粪,我不介意给你嘴里塞把狗屎。”
其他人听了,小心脏乱颤,这位女同志不仅人长的漂亮,嘴皮子也格外的利索啊!
这般粗俗的话在对方嘴巴里说出来,不仅不让人觉着粗俗,反而觉着格外动听!
妇女气的脸色煞白,环顾一圈,都是看她笑话的人,意识到车上不会有人帮她后,她忍了忍,没再反嘴,心里盘算等到了县里,她定要找人打这小贱人一顿!
见对方没反应,苏梨落嘲讽地吐出一个字——
“怂~”
苏长青两兄妹崇拜地望着落落表姐,这就赢了?
最后一排座位,靠窗的一角,一个戴着草帽的男人忍住笑意,继续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没想到这苏同志也是这清水镇的人,怪不得昨天在车上,他似乎看到了对方。
在对方上车跟另外一名妇人争执的时候,他听出了声音,本想开口帮忙的时候,对方牙尖嘴利,很快扭转局面.......
他有预感,接下来在乡下的半年,不会太无聊了。
“嘟嘟嘟~”
从县里回来一辆汽车,意味着这辆汽车可以开动了。
从未坐过汽车的两兄妹,紧张的不得了。
看着车窗倒退的风景,瞪大了眼睛,看的目不转睛。
苏梨落叮嘱两人不要探头,伸手到窗外,随后闭目养神了起来。
家里啥都缺,特别是这么热的天,得买两床凉席,哦不,四床。
二舅家得送两床,要不然太遭罪了。
当然了,她也不是白送,有条件的。
接下来两个月,表弟表妹,就给她打下手,她要做的事,带自家人放心。
路上走走停停,遇到有人拦车,司机都会停下,然后收到钱后,司机继续开车。
大概半个小时后,颠簸了一路,终于到了凤凰站。
这是县里了,人流跟车都比清水镇大很多。
苏梨落带着弟弟妹妹下车,不必嘱咐,他们也会紧紧地跟着她。
“卖冰棍咯,五分钱一支~”
“卖冰宝咯,两分钱一包~”
“卖烤红薯咯~”
这里不会有人拿着投机倒把的名义来抓人,更不会买卖东西而不齿。
县里有许多厂房,最著名的钢铁厂也在这里,还有许多食品厂,纺织厂等。
工薪家庭很多都在县里,所以县里不像镇上死气沉沉,身为交通要塞,新政策实验点,凤阳县的经济发展,百花齐放。
“长青,蔓蔓,你们能吃冷的不?肠胃没问题吧?”
苏梨落馋了,看到吃的挪不动道,不忘带上弟弟妹妹。
苏长青还不知道落落堂姐问这个问题做什么,下意识地回答——
“能,没问题。”
至于苏蔓蔓,县里好多没看过的好东西,她眼花缭乱,完全没注意到落落表姐带她们来到卖冰棍的摊位上。
“老板,三根冰棍,三个冰宝。”
“好嘞。”
小贩很高兴,被漂亮女同志喊老板了,他以后一定能当上大老板!
“给。”
苏梨落给了对方五毛钱的钱票,找给她的零钱,她随意揣兜兜。
拿到冰棍后,她给表弟表妹一人一根,冰宝收到背篓里,拿着东西盖着,实际上收入空间。
“落落表姐,好贵,我们——”
苏长青咋舌,一根冰棍五分钱,太贵了!
他跟妹妹说好了是来帮表姐搬东西指路的,怎么先花钱了。
“别多嘴,快吃,不然就化了。”
苏梨落将冰棍塞到表弟嘴里,这下退不掉了,还不快吃!
同时心想,物以稀为贵,制冰机,冰箱之类东西,在这个时代还是少见。
以至于,像冰棍这样的东西,在夏日卖的这么贵。
“好甜,哥哥,原来冰棍跟冰凌差不多,不过冰凌没味道,冰棍甜滋滋的。”
苏蔓蔓不必落落表姐催,自己已经乖乖舔冰棍了。
“嗯,是好甜。”
还很冰,苏长青怕化了,真放嘴里了。
“咯吱~”
不同两兄妹的小心翼翼舔食,苏梨落咬的咯嘣脆,听着就知道牙口很好。
“走,我带你们先去国营饭店下馆子。”
苏梨落饿了,努力让视线从红薯啥的零食摊上移开。
零食有什么好吃的,红烧肉在等她!
苏长青牵着妹妹的手,紧跟落落表姐的身后。
爸爸说了,听落落表姐的话,准没错!
姐弟三人走后,一道高大的身影停留在卖冰棍的摊前,想了想,买了一根冰棍。
冰冰的,有点甜,现在女同志都喜欢吃这玩意吗?
“大哥二哥,有一个臭婊子,带了一对小男孩女孩,长的跟狐狸精一样,在车上欺负我,骂我!”
“人呢?”
“敢欺负我独眼龙的妹子,活腻了~”
“妹子放心,有大哥二哥在,咱一定给你好好出一口恶气!”
“那个狐狸精说要去国营饭店下馆子,我想应该会在国营饭店吧。”
“好,我们这就去给你出气!”
“谢谢大哥二哥~”
“用不着谢,谁让咱是亲兄妹呢~”
......
原本陆知年是想去邮局寄信的,现在嘛,为了民众的安全,他有义务保护民众.......
国营饭店一般都建在地理位置蛮好的地段,附近就是商场。
苏梨落叼着木棒,带着弟弟妹妹大摇大摆地进了饭店。
现在正是中午,来吃饭的人不少。
但明显的,能吃得起国营饭店里饭菜的人,除了是有头有脸的富贵人家,要么就是工薪阶级。
苏梨落长的不差,穿的普通,又带着两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孩子进来,一瞬间,各种视线都汇集在了她们三人身上。
苏长青两兄妹自卑地垂头,敏感的她们,能感觉到鄙视的目光如影随形。
他们不该进来,给落落表姐丢人现眼了。
“长青,蔓蔓,有没有想吃的?没有我就随便点了。”
苏梨落仿佛看不见其他人,无视的彻底。
牵着弟弟妹妹的手,来到窗口点餐。
“我们都可以,不挑食。”
苏长青鼓起勇气抬头,看了看菜单,字都认识,但菜没怎么吃过。
“好,那来一盆大份红烧肉,两只烧鸡,一只打包,还有这个松鼠桂鱼听起来不错,也来两条,一条打包,还有这个猪头肉,来一盘,都是肉也不健康,再来一盘小青菜吧。”
“这位女同志,饭,饭要多少?”
“饭的话,来一斤吧,我饭量大,来三副碗筷。”
“好,开水免费,需要可以自己在那打。”
“行~”
苏梨落点菜从未考虑过钱的问题,就图个吃饱吃好。
其他人都惊呆了,该不会是打肿脸充胖子吧?
在食堂窗口的是位小年轻,看到这么漂亮的女同志来点餐,脸都红了。
“好好好,钱票粮票各一半,先付后上菜。”
虽然美色诱人,但工作本分不能忘!
“给,多退少补。”
“没问题。”
小年轻数了数钱票跟粮票,又抽了几张还给对方。
其他食客见状,收起鄙夷视线,脸有点疼。
看来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人家女同志还真是带人来吃饭的,点的饭菜,可比他们人多,还贵的多!
也有人在心里嘀咕,点这么多,才三个人,其中两个还是小孩子,能吃得完吗?
浪费粮食是要被批斗的!
苏梨落找了个空桌,带着弟弟妹妹坐下。
自力更生,又去打了三杯水过来。
“落落姐,会不会点太多菜了,咱们能吃得完吗?”
苏长青到底年纪大点,懂事极了。
他知道不管到哪里,粮食都不能浪费,否则有心之人逮住不放,会出事的。
“不会啊,你们两个吃你们的,我饭量大,就想着吃饱肚子再逛街买东西。”
苏梨落解释了一嘴,换做别人她才懒得解释呢。
如此,苏长青的心放进了肚子。
苏梨落从背篓里掏出三个冰宝,分给弟弟妹妹们吃。
这天特热,吃点冰的不碍事。
又不是一吃就是十几根,不会多伤肠胃的。
苏蔓蔓咬破最外层的塑料,甜腻的滋味蔓延开来。
“爸爸,我也要吃冰宝!”
“妈妈,我要吃冰宝!”
“爷爷~”
“奶奶~”
乱套了,饭店里许多人都是拖家带口来打牙祭的。
孩子居多,这个时代还没计划生育,能生就死命地生。
不管男娃女娃,家里条件好差,都是生啊生。
原本这些家长还有些高高在上,鄙夷那个漂亮女同志带的两个乡下孩子来下馆子......
现在,孩子们眼尖看到了那个女同志拿冰宝给乡下孩子后炸毛了。
冰宝,一个要五分钱啊!
现在猪肉七毛二到八毛钱一斤,这女同志自己吃就算了,怎么舍得给乡下孩子买!
造成混乱的苏梨落懒洋洋地嚼着冰宝,这可比冰棍更带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