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妓子慈悲》简介
小说讲述了京城最美的妓谢柳儿的悲惨经历。
谢柳儿曾一舞名动天下,被少年将军萧景之赎身带回府中,千般宠万般爱地过了三年,被养得骄纵跋扈。然而后来,萧景之却拥着草原姑娘聂若霜,将谢柳儿送入敌军营帐。
谢柳儿在边关多年,受尽折磨,成为俘虏后被送回将军府。从正门入府被阻拦,只能从侧门进入。再见萧景之时,她卑微顺从,却还是屡屡惹得萧景之不满发怒。萧景之虽让她做贴身侍婢,但她内心痛苦煎熬。
花灯节时,萧景之要带谢柳儿一起,聂若霜为此不满。聂若霜后来找上谢柳儿,对她百般折磨,还说出当年假孕之事,让谢柳儿几近崩溃,而这时萧景之出现了。
妓子慈悲正文阅读
我是京城最美的妓,一舞名动天下。
全天下女子都趋之若鹜的少年将,心甘情愿为我赎身。
他将我带回府邸,千般宠,万般爱地过了三年。
将我养得骄纵跋扈,恃才傲物。
他说,被爱的人会长出血肉,我配得上世间顶好的东西。
可后来,也是他拥着那位草原上的姑娘,将我送入敌军的营帐。
我匍匐着求他怜悯,他却弃我如敝履。
「不过是笼中鸟,怎配同草原上的格桑花相比。」
1.
京城的雪已经落了三日。
我一袭单衣,从大漠到将军府外,路上颠簸,旧伤反复发作。
俘虏是没有尊严的。
即便我烧得意识模糊,他们也只是泼下来一桶冷水,吊着我最后一口气。
「若非将军硬要这个人,我们也不至于这么提心吊胆,还得小心伺候着。」
「真是个祸害,被可汗玩成那副样子,她怎么还能活下来!」
我的耳朵早在做军妓时,便被人灌了烫水,毁去大半听力。
只能隐约听见这些咒骂。
不过是些冷眼咒骂,于我如浮云。
边关的这些年,我早就折断了一身傲骨,空余行尸走肉的皮囊。
只是在看到将军府三个大字时。
我这一路上无悲无喜的面容,终是崩裂。
我的身子止不住发颤。
将军府外冷冷清清,同我离开时一样。
好像那三年的恩宠,情意,只是一场幻梦。
我同他,本该云泥之别,毫无瓜葛。
那两个押解我的官差本以为能捞到一大笔油水,见这幅情景,心下了然。
他们恶狠狠地踹向我,朝我吐口水。
「还以为你多重要呢,不过一个臭婊子,害我们费这么大功夫,一点油水也捞不着!」
我向他们拜了三拜,掏出荷包里的碎银。
「多谢两位官差一路护我周全,小女子无能,只有这些积蓄。」
他们冷哼一声,夺过我的荷包便离开了。
我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跟小厮从正门进。
却被急匆匆赶来的女使拦住。
「主君吩咐过了,谢柳儿身份卑贱,不得从正门入。」
我认识她,她是聂若霜身边的女使。
我从前争不过聂若霜,没少为难她。
在我被萧景之厌弃时,她特意来看望我。
她送了我一本妓子行房的书。
「马上要重操旧业了,我家主子怕你生疏,特送此物助你。」
那时候,我还未从萧景之的柔情中醒过来,只觉得他是在吓唬我。
我从前做妓子时,也从未被人如此羞辱过。
怒火翻涌,我冲上去生生咬下她一块肉。
后来,在聂若霜的哭闹中,我从军妓,变成了献给敌营的俘虏。
现在想来,那时的傲气,简直愚蠢又好笑。
女使静静盯着我,眸子里按捺不住的兴奋。
我不等她催,乖乖从侧门进去。
她愣了一会,似是吃惊我的乖顺。
我苦笑着闷头向前。
放在从前,我定要闹腾一场,搅得所有人都不得安宁。
可现在,我不过是敌国送回来的俘虏。
千疮百孔,傲骨尽折的妓。
2.
再见萧景之时,他同当年的少年郎无甚区别。
不过多了几分杀伐气。
他与聂若霜坐在主位上,看见我时,愣了一瞬。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念出那个名字。
「谢柳儿?」
我乖乖应声,跪在地上,将头埋得极低。
他想扶我,被我下意识躲开。
他很不满意我的反应,冷下脸来。
「为何不收拾一番,打扮成这样,装可怜给谁看?」
我知道自己此刻狼狈至极,有碍观瞻。
只能尽可能缩起身子,在不惹怒他的前提下,小心请求。
「若主君允许,婢子先去梳洗一番,以免妨碍到主君。」
萧景之愣了一瞬。
按照我从前的性子,见到他的第一刻,我早该哭诉起边疆苦寒,抱怨他的冷漠无情,也许还会摇着他袖子撒娇,向他保证自己以后再不胡闹。
我如今这幅淡漠的样子,让他没由来地有些心慌。
萧景之软下声音。
「这些年你受苦了,这么做也是为了磨磨你的性子,你莫要怪我。」
我连忙叩首,拼命向他磕头。
「贱婢德行不佳,应当受罚!主君良苦用心,贱婢感激不尽,没有丝毫怨言!」
「行了,不要得寸进尺,不过是边疆,我待得,霜儿也待得,你如何便待不得了。说得这么委屈,难不成你还想让我道歉?」
不知为何又惹怒了他,我一紧张,耳鸣更加严重。
见我反应迟钝,他猛地将手中茶杯砸向我。
「冥顽不灵!」
碎瓷片在我脚边碎裂,我的身体控制不住痉挛。
我连声认罪,埋头捡拾,手被扎得鲜血淋漓也不敢停。
萧景之最终喝住了我,喊来丫鬟收拾残局。
从我进来开始,便一直端坐一旁看戏的聂若霜,终于开了口。
「萧郎发这么大火做什么,瞧你,把谢姐姐吓成什么样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谢姐姐是个多胆小的人呢。」
「也是,她从前那般嚣张跋扈,如今却装成这幅模样,我险些要被她骗了。」
聂若霜拍了他一下,颇为埋怨。
「萧郎,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莫让谢姐姐误会我,生了嫌隙。」
「谢姐姐长途跋涉,也累了,你总得让她休整一番,再叙旧不迟。」
萧景之牵过她的手,柔情蜜意。
「我就知道我们霜儿是再心善不过的人,她从前那样对你,你还愿意处处替她考虑。如此妥帖细心,谁敢误会。」
我看着他们,只觉心力交瘁。
萧景之一挥手,我便忙不迭地告了退。
「谢主君主母,贱婢告退。」
「等等,你方才说什么。」
3.
我打了个激灵,老老实实重复。
「谢主君主母,贱婢告退。」
「谁告诉你她是我的妻!」
萧景之不知哪根筋没搭对,闻言暴跳如雷。
这回,连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聂若霜都有些尴尬。
「我与萧郎,还未成亲。」
我心中不免惊奇。
我还在府中时,萧景之就表现得非她不娶。
聂若霜也处处暗示我,他们不久后便要成亲,我才会变得那么偏执癫狂。
我以为离开这些年,他们的孩子都会说话了。
不过这些也与我无关了。
我摇摇头,诚挚祝福。
「那便恭祝主君和聂姑娘有情人终成眷属,举案齐眉,美满一生。」
萧景之对我的反应还是不满意。
他皱着眉,沉吟许久。
「你刚回来,还不熟悉府中事务,便先跟在我身边,做我的贴身侍婢。」
聂若霜比我先坐不住。
「萧郎毕竟是男人家,照顾谢姐姐难免有不周到之处,这种事还是交给我们女人家方便。」
「哪有让客人照顾别人的道理。」
聂若霜强颜欢笑,只得作罢。
屋内众人散去,徒留我与萧景之二人。
他瞧了我良久,看得我头皮发麻。
我强忍着内心颤意,尽量表现得温良恭顺。
「主君还有何事交代?」
他叹息一声,起身扶我。
「你既已改掉傲慢刁钻的性子,便很好,以后在我面前不必如此别扭。」
「从前如何,以后还是如何,小柳儿。」
我身子猛地一颤。
「贱婢怎敢高攀!从前,是贱婢痴心妄想,求主君宽恕!」
他面色一沉,僵硬地收回手。
「无趣。」
4.
作为萧景之的贴身侍婢,我需要时时在他跟前伺候。
虽然比起军营要强上百倍。
可我只觉煎熬至极。
我的所有痛苦,绝望,愤懑,皆因萧景之而起。
可他毫无所觉,依旧若无其事地同我说笑,像是我们之间从未生过隔阂。
好像,从始至终,只是我一人的独角戏。
可我知道,伤疤无法弥合。
我骗不了自己的心。
即便他主动握住我的手,想教我读书写字。
我也只会想起从前,我在府中被人议论唾骂,说妓子胸无点墨,永远上不了台面时。
我拿起笔墨,求着他教我习字。
他也只是宠溺地拥住我,撩起我的裙摆,让我为他跳一支霓裳。
无数个日夜,我们在床榻上欢愉,说着肉麻的情话。
他许我权利,财富,至高无上的地位。
他说我是苍山的雪,皎洁的月,说我配得上世间最真挚的情意。
可他从未提过以后。
我用肉体的交欢麻木自己,忘掉娘亲被十几个壮汉拖到巷尾时,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说,像我们这种人,只能蜷在角落偷偷活,任何光鲜的事,不肖想,便不伤。
我刻意跋扈,嚣张,骄横,拼命掩盖掉身上的脂粉气。
只为能配上那个皎皎生辉的少年郎君。
可聂若霜的出现,打破我的所有幻想。
她总能轻而易举得到,她是飘在天上的云,所在之处,总能凸显我的卑鄙龌龊。
我还是那个恶毒肮脏的妓。
如今,我认清了。
我也不会再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萧景之却不打算放过我。
到了花灯节,我早早便做好一切杂事,缩在屋子里闭门不出。
聂若霜的女使突然敲响了我的房门。
她厌恶地瞪了我一眼。
「真是天生的下贱胚,一回来便勾引主君。平常花灯节,主君都只与小姐过的,今年偏要喊上你一起,不知道你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我来不及拒绝,便被拽到了萧景之面前。
「听着,你要是敢使手段,惹小姐难过伤心,我饶不了你!」
我的腰被狠狠掐了一下,我忍下痛呼,恭敬地同萧景之行礼。
他埋头看公务,漫不经心说道。
「你离开这么久,还没看过黎朝的花灯节,刚好我要带霜儿出去,你便一起吧。」
一旁的聂若霜垂着头,眼眶红红,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察言观色,斟酌着开口。
「多谢主君恩赏,只是婢身体不适,怕扰了主君和聂小姐的兴致,便不去了。」
萧景之批改公务的手一顿,他抬头,染上了些怒意。
「你从前百般讨好,哭着求着让我带你去,如今又在闹什么!」
他原还记得。
自我被他赎回后,便被养在深闺,不准抛头露面。
我渴望同他一起过花灯节,同许多有情人一样,将心愿写在花灯上,许愿长长久久。
床榻之上,我费尽心思讨好他,只为此愿。
他却推脱自己公务缠身,抽不得空。
可聂若霜一出现,他却有空带着她参加各种宴席。
聂若霜一句想家,他便推了进宫述职的命令,冒着抗旨的风险,与她策马围猎。
那年花灯节,少年将军豪掷千金,只为哄美人一笑的事迹传遍京都。
他们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我听到时,还在为他绣出征的护膝。
我的绣工不甚熟练,手上被扎了大大小小的伤。
却在他出征当日,依旧忍着痛,为他弹一曲平沙落雁。
只因从前,他都会哄着我弹。
他说,如此,才会记着永远有一个人在等他,有个念想,方能平安归来。
可那日,他却格外浮躁。
琴听了一半,便急匆匆出门。
我的护膝没有送出去。
后来,我才知晓,是聂若霜设了践行酒,催着他去。
他从不缺等待的人。
只是那些人里,将不再有我。
我恭恭敬敬向他磕了个头。
「婢子福薄,无缘消受主君好意,请主君另寻他人。」
萧景之,边疆太苦,那些折磨人的法子层出不穷。
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我怕了。
5.
聂若霜终于坐不住,找上了我。
她看我的目光依旧充满敌意。
从前萧景之不在时,她也常用这种眼神盯着我。
我那时自欺欺人,觉得她是在嫉妒我。
恰恰证明了萧景之心里有我。
如今看来,何其荒谬。
用一个女人的恶意,来证明另一个男人的情意。
争斗到最后,两败俱伤的,只有我们女子。
她似是被我怜悯的目光刺痛,扬起手狠狠扇了我一巴掌。
接着便让女使架起了我。
一桶凉水兜头浇下,我还来不及反应,又被人踹中膝窝。
我扑倒在地,卑微至极。
可这些远不够让聂若霜消气。
她抬脚碾在我昔日旧伤处。
伤口裂开,衣衫上渗出血迹。
我痛呼着求她。
「这才对,这样,才符合你的身份。」
她捏起我的下巴。
「谢姐姐,你真敢活着回来。」
「看来昔日那些教训,你都忘了个干净。」
我怎会忘记。
从前,她初被萧景之带回来时,人畜无害。
最喜欢跟在我后面喊谢姐姐,耍赖让我教她跳云裳。
她话里话外讲着萧景之如何英勇,从那兵戎相交的战场上将她抱上马背。
一派少女心性。
我只当她不谙世事,是萧景之一厢情愿地将她带回来。
我怨恨萧景之变心太快,却未对她生出过半分恶意。
我只是羡慕她。
她像飘在天上的云,不染尘埃。
有时我都忍不住想,萧景之就该喜欢这样的人,美好,无瑕,与他相配。
直到萧景之奔赴沙场,她终于露出獠牙。
府上都是拜高踩低之徒,这些日子里,萧景之更偏向谁一目了然。
他们在聂若霜的差遣下,对我极尽折磨。
我那时还对萧景之心存幻想,也曾威胁过她。
她歪着头,像是在看世间最愚蠢的傻子。
「若他还爱你,我又怎会存在。」
话语中的嘲讽,终于将我逼疯。
等到萧景之回府时,我手中握着匕首,浑身染血。
府中的下人将我按倒在地。
而聂若霜,她面色苍白地躺在萧景之怀里,目光悲恸。
「萧郎,我们的孩子,没了。」
我的耳边一阵嗡鸣。
我甚至不知,她何时有了孕。
可我被聂若霜日日喂药,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就这样,我在恍惚中,被捆起来送到了边疆。
如今的聂若霜,同那时一样。
她趴在我耳边,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了最恶毒的话。
「其实啊,我当时根本没怀孕。」
「那血,不是我的,是你的。」
「可惜,三个月的身孕,到最后,只剩下那一摊血水。」
寥寥数语,轻而易举把我逼入穷巷。
滔天的窒息死死将我裹住。
我的手中又出现了那把匕首。
她狞笑着握住我的手,慢慢没入血肉。
「我父不日便要进京。」
「萧郎啊,他偏向的始终是我。」
「你们在做什么!」
那道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背后。
顷刻间,我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