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简介
小说讲述了女主沈知意的悲惨遭遇。
沈知意的母家一夜之间被满门抄斩,而她的夫君端王景琰在此时抛弃了她,转身迎娶了镇国将军之女虞灵。沈知意满心悲苦,景琰却对她日渐冷淡和疏远。
沈知意昏迷五日醒来,发现景琰不仅很少来看她,还寄来了和离书。当景琰回府时,他搂着虞灵,对沈知意的请求冷漠以待。
在沈府全家头七日这天,沈知意希望景琰能陪她送送家人,却遭到拒绝和厌恶。这时恭王景礼出现,景琰虽有阻拦,但沈知意选择跟随景礼离开。
流萤正文阅读
我的母家一夜之间被满门抄斩。
举家尸骨未寒,我的夫君景琰却转头娶了镇国将军之女虞灵。
对当时一心夺权的他来说,棋子丢了,换一枚便是。
可多年后,身着皇袍的他长跪不起只求我的一个回眸。
他明明知晓,我们从一开始,便是错的。
1
沈府被奸人所害,因一块令牌被冠上叛国的死罪。
一夜之间,满门抄斩。
只因我身为端王王妃,才逃过一劫。
我拽住刚回府的景琰,眼泪饶是止不住。
“景琰,沈家没了。我......我没有家了。”
我浑身颤抖,在等他像过去那般心疼地将我揽入怀里。
可他却轻轻挣开了我的手。
“知意,你迁至别院吧。我要迎娶虞灵。”
他看了看我素白的麻衣,拂袖离开。
“你这样会冲撞了喜气。”
喜气?
我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两字,读来竟满嘴苦涩。
景琰待我明明最是温柔。
过去我身上只要轻轻撞到磕到,有一丁点的红,他都会皱起那好看的眉,心疼不已。
可现在,我心上豁着那么大的伤口,他却视而不见。
我哭了一日,迎亲炮仗和唢呐就响了一日。
尽管放声大哭,终是争不过那漫天喜乐。
许是他不愿听见,不愿被我冲撞了,才叫人把乐奏得那样响。
今夜便是他的洞房夜了。
我拖着虚弱的脚步走到了院中,扶着墙缓缓蹲在门口。
主院那头是红灯笼、红纱幔、红烛火。
红得要烧上天际般,真是好生热闹。
而这别院里只有零零落落的挽幛和白花。
风一起,便飘飘摇摇。
此时偏生想起了他深情的眼眸。
“知意,我定会护你爱你守你。”
“和你分享一切欢喜的,为你分担一切悲伤的。”
这些话,都不作数了?
我和景琰成婚两年,两日的冷淡和疏远,就让我几乎忘掉了他深情的眼。
反倒是他挥袖离开的背影记得愈发深刻。
我环抱着自己,莫名就是想赌一把。
说不定,他还愿意骗一骗我呢?
可等至天色微明,肩头的雪已有薄薄一层,他也没有来。
我起身准备回屋,突感一阵天旋地转。
2
待我再醒来时,对上了翠婉悬着泪的脸。
“王妃你可算醒了!你整整昏了五日,吓死奴婢了!”
我努力挤出笑容。
“他可曾来过?”
翠婉搅着手中的帕子,垂下了眸。
“有......只是那侧夫人缠得王爷要紧,王爷来得......不多。”
炭盆的木炭已经数日未加,只有些草灰在烧着。
他根本不曾来过。
我苦涩地笑了笑。
“王爷可是去了宁安寺了?”
讶异的神色在翠婉眼中一闪而过,她的头垂得更低。
“是。王妃恕罪。”
是啊,我早该猜到的。
新婚尔尔去宁安寺的那一片梅林游玩,再适合不过了。
看漫天飞雪簌簌落,赏火红腊梅点点开,然后许下一世一双人的愿望。
当年的我们,就是这样的。
或许他并没有变,只是我变了。
变得毫无用处。
变得不再值得。
但在同样的梅林里,他当真能对着别的女人许下同样的诺言吗?
翠婉满脸愁容,哄着我吃饭喝药。
末了,才怯怯地拿出一封皱巴的信。
信封上“沈知意启”四字仿佛已经道尽一切。
过去景琰在外游历给我寄来的信一封接一封。
他唤我为亲亲娘子。
他唤我为吾爱。
他唤我为宝贝王妃。
信封上的称呼花样百出、肉麻至极。
独独没有这样的连名带姓。
连翠婉都能察觉到的差距,我要怎么装作若无其事?
我颤抖着拆开信。
果然,是和离书。
不,这不是他写的!
我抱着最后一点希望,急切起身去翻之前的信件。
不料体力未恢复过来,直直扑倒在地。
掌心被磨出道道血痕。
但我只担心弄脏那些我视若珍宝的信。
我拼命地将掌心往身上粗粝的素衣上蹭,血珠却更多更密了。
我急得一直掉眼泪,被我折的熨帖的一封封信也被揉皱弄脏。
但是里头的字还是很清晰。
此一行: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卿,坐也思卿。”
彼一行:
“朱弦断明镜缺,两心不同,与卿长诀。”
书法隽秀飘逸,笔锋张扬内秀。
那是他的字。
也是他的心。
景琰是真的不要我了。
“翠婉,王爷他去了五日,也该回来了罢?”
“是......王爷今日回府。”
“好,我们等王爷回来。”
我抓起匣子里珍藏着的同心佩。
他曾说有此为证,此心不变。
我将它紧紧贴在心口,一如他当初许诺时的姿势。
真凉。
我不停地揉搓,白润的玉被血盖住。
可这块玉就是,怎样都捂不热了。
3
雪越下越大,渐渐盖住了半个鞋面。
鞋袜又湿又凉,凉上了心头。
但终是不及那一幕寒心。
景琰回来了,怀里搂着虞灵。
虞灵着一席鲜红的披风,雪白风领立着,拢着她粉雕玉琢的脸蛋。
而景琰的眼神像是浸了蜜,眼睛笑得弯弯的。
是了,就是这样的眼神。
我记起来了。
可这样深情的眼神却不再属于我了。
我僵在原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好陌生。
眼前的他和当年的他,怎么样都没法重叠起来。
那年我约莫7岁,在城郊迷了路,还遇到了十来个歹人。
而他也不过15岁,不知哪来的勇气,小小的身影挡在我身前,挥着剑与身形比他壮几倍的人搏斗,最后居然还成功将他们一一赶跑。
他的音容我都记得不清晰了,只记得他背着我走了许久,而他的背,很温暖。
到沈府大门后,我拿出了自己第一次绣好的手帕塞给了他。
他没拒绝,只是额角的血还没擦便丢下一句“后会有期”离开了。
再见他时,他一席白衣立于夏夜的漫天萤火中,宛若立于银河之上的谪仙。
他手里的手帕,被风送到我脚边。
天知道我认出那手帕时有多欣喜。
当时心跳鼓动得又急又吵,我想这便是爱。
但就是这样的悸动,隔了几年的爱,隔了几日的恨,酿就了此时的钝痛。
我捂住胸口,忍下一阵接一阵涌上鼻子和眼眶的伤心。
景琰没有看我一眼,只是径直走着。
就在他要与我擦肩而过之际,我用尽全力抓住他的手腕。
他往前走的步伐那么坚决,似乎从来都没打算停下。
于是我被一股力带倒在地。
景琰回头,缓缓皱起眉。
但那已不再是心疼,而是厌恶。
“沈知意,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虞灵捂嘴轻笑。
“我看呀,是在用苦肉计挽留王爷呢。”
身上单薄的布料快速被浸湿,冰冷地贴在身上。
一如他嫌恶的目光,蛰满全身。
我勉力站起。
“今日是沈府全家的头七日。”
我努力仰起头,生怕掉下眼泪,丢了沈家的脸。
“我不求你为沈家平反,但求你能陪我送送他们,让他们走得安心。”
大家都说头七日是回魂日。
我必须让他们走得安心。
毕竟我是当朝丞相沈宸的独女。
亦是整个沈家捧在心尖尖上的大小姐。
自我扬言要嫁这个不得志的瑞王之后。
爹爹劳心劳力,动用人脉和物力,为他铺出一条康庄道来。
鬓间的发都白了几缕,只为以后为我遮风挡雨的容身之处能结实些,再结实些。
从不爱做针线活的阿娘,愣是给我制了一副凤冠霞帔。
她抱怨这嫁衣把她的眼睛都熬花了,但眼角分明是温柔的笑褶。
我那贴身丫鬟青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自己不嫁二牛了,要做我的陪嫁丫鬟。
可二牛是极好的,两人又情投意合,怎能不嫁?
他每次去市集,定会给我们带回新鲜的玩意和吃食。自己啥也不要,啥也不尝,只会憨笑着站一旁看。
还有我一难过就给我熬甜掉牙的红豆汤的婆婆。
还有帮我打掩护,让我溜去外头玩的管家伯伯。
还有很多,很多。
我可不能让他们看到太过落魄的我。
否则他们怎么能安心走。
怎么安心,留我一人在这里。
景琰一向知道家人在我心中有多重要,所以他也不会不知道此刻的我有多绝望。
但他还是冷淡道:
“和离书你可收到了?”
我趔趄了一下。
原来,这便是他的态度。
4
虞灵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忍不住噗嗤了出声。
“沈知意,你已不是丞相之女。很快,也不再是端王王妃了。”
她挑衅般将景琰的手臂搂得更紧。
“王爷,一个罪臣之女有什么资格提要求呢?”
景琰宠溺地看着虞灵,仔细拢了拢她那火红的大麾。
“是。本王的王妃,说什么都对。”
整个凛冬的寒意穿透了单薄的丧服。
而面前那两人浓情蜜意击落了我最后的希望。
我不作声,吞下哽咽。一步一步地走近景琰,拉起了他另一只手。
“王爷说过,有此为证,此心不变。”
这句话,不作数了吗?
我双眼紧紧盯着他,生怕错过他神色里的半点松动。
一边将同心佩按在他的手心。
景琰低垂的眸晦暗不明,嘴角微微勾起。
他说,真可笑。
随即将同心佩甩了出去。
我的不死心,可笑。
我的不清醒,可笑。
但最可笑莫过于,我还是扑去接住了那块玉。
“知意,这是我阿娘唯一留给我的东西,也是我全身上下最贵重的。以此为证,日后我定会倾尽所有地待你好。此心不变。”
原来所有诺言,都是想悔便能随意悔去的。
用什么来做凭证,都不顶用。
也罢,将命还了他,我们就两清了。
不要恨他,更不要爱他了。
5
悬着的泪终于划落,模糊了眼前的假山。
爹爹阿娘,带我走罢。我不愿,不愿一人在这了。
我闭上眼,一股草木的清香将我包裹。
我撞入了一个极为温暖柔软怀抱里。
恭王景礼俊美的脸尽在咫尺。
他痛得闷哼一声,眼里带着撒娇的笑意。
“撞得本王好痛。”
景琰的脸色阴沉了几分。
我看向景琰抓住我衣角的手,不明所以。
景琰一顿,立刻松了手。
“我只是不希望你出什么事,冲撞了我和虞灵的喜事。你们沈家,已经够麻烦了。”
我举家皆亡,他非但不悲愤,反而觉得是麻烦?
好一个麻烦。
我死死咬住嘴唇,已不愿在他面前落泪。
景礼不动声色地走到我面前,挡住景琰的视线。
“三哥不是一向不信神佛,只信自己么?何时成了那么迷信的人?”
“你来这做什么?”
“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这王府有什么是属于你的?”
景礼不答,回头便将大麾披在我身上,仔细拢了拢。
“我带你走。”
“沈知意!”
景琰急切的语气传来。
“当朝动荡,各党派皆有心思。你……不觉他出现的时间太蹊跷,就不怕他利用你?”
可我已没什么好被利用的了。
像是溺水者的稻草,我紧紧抓住了景礼向我伸出的手。
“我不怕。”
几乎是同一刻,我看见景琰眼中闪过一瞬浓重的失落。
但我回头想再看清楚时,一双大手盖住了我的双眼。
“不许你再看了。”
景礼凑近我,温暖的呼吸拂在脸上。
太近了,我的心跳得很快,索性闭上了眼睛。
一声轻笑在头顶响起,景礼一把将我抱起,惊得我回抱住他。
飞雪停在他的睫上,而他的目光停在我的眼里。
“你说了的,这么多个王爷里,端王第一,恭王次之。那么现在,轮到本王了吗?”
我看着那双眼睛,仿佛看着星河流转几回。
一句玩笑话,他竟记了那么久。